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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以一副便秘的表情,回應張珧。 紀小弟在江零身邊,偷偷提醒:“零哥,齊隊長的表情,好像也不好看……他是不是也看好張珧……” ——這還用紀小弟說。 江零看了看齊澳的臉色,然后在心里給自己燒了兩沓紙。 她不知道。齊隊長一臉上墳的表情,不是因為她說錯了什么話,而是那句“成本核算”精準地扎了他的心窩子。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現(xiàn)在回想,一幕一幕,卻仿佛都還在眼前。 那個人微微一笑,不像君王,更像是個看破紅塵的高僧,在大難前夕都沒有求生的欲望:“我避無可避?!?/br> “若我一死,能換東洲未來數(shù)十年的安定,也值了?!?/br> 齊澳那一句:“傻子啊你!”都到了嘴邊,卻說不岀口。 ——世上的傻子太少。少到他不忍心罵。 那個人還像開玩笑似的安慰他:“我不過就是個掛名的東君,手無實權(quán),又是光棍一條,沒老婆孩子要養(yǎng),無牽無掛?!?/br> “卿源他們都還年輕,以后前途無量?!?/br> “拿我換他們,從成本核算的角度來看,不虧?!?/br> …… 對著齊大爺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江零不明真相,張珧心里的小九九卻盤活起來了:一定是江零的哪句話說錯了,觸怒了隊長?!木湓捘??十有八九是那句“成本核算”,這小丫頭片子!年紀輕輕一開口就是這樣冷血薄情的話,難怪不討人喜歡! 張珧福至心靈,江零冷血薄情,那他便大仁大義。 于是他十分和氣地對江零一笑:“江姑娘你年紀還很輕吧,怎么這么小,就覺得人命是可以拿來‘核算’的東西?袍澤皆是手足,天下蒼生都是血rou之軀,哪里就有個高低貴賤?有人的命,憑什么就要比別人的命貴重?” “也許在江姑娘的眼里,這叫理智,這是決策——可張某從不愿這么想。今日張某就把話放在這兒,日后上戰(zhàn)場,若是袍澤有難,張某定舍命相救,不會有半分計較猶豫?!?/br> 江零面對這一大鍋迷魂雞湯,一句“……你拿錯臺本了吧”在嘴里打了個轉(zhuǎn),沒說岀口。 因為一直帶著上墳的表情的齊隊長,此時卻微微點了一下頭。 張珧原來一臉的五彩繽紛盡化成了嘚瑟,像只開了屏的孔雀,往楊斯綺和江零的方向各掃了一眼。 前一眼是“什么叫以退為進!好好學著點!” 后一眼是“再叫你bb!” 楊斯綺那群人,又更加覺得,張兄的變臉實在是門絕技,令人嘆為觀止,確實是條可以抱緊緊的大腿。 前幾天盡是打嘴炮,他們沒什么能幫的,兩天后的實戰(zhàn)訓練,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齊澳的實戰(zhàn)訓練很良心,真的就是“實戰(zhàn)”。 場地設在空寂嶺,就是寂靜山最高的那個山頭。 齊澳手一揮:“都來了吧,想吐的,缺氧的,高原反應的,直接下場,可以收拾收拾回家了?!瓫]有?很好。所有人,先分兩隊,今天先抓山鬼練練手,看哪隊抓的多,就算贏。過一個月是最后考核,那就是實地對戰(zhàn),一對一,打贏的,來冬至?!?/br> 齊隊長口音醉人也就算了,語速還很快,講解跟發(fā)號施令似的,突突兩下子就結(jié)束。 新人們都忍住了一肚子驚愕,紛紛以為自己聽錯了:剛才我們聽到了什么?……抓……山鬼來練手?! 齊澳眉一挑:“山鬼那玩意兒,砍它不就跟砍韭菜一樣,一刀下去一把?——怎么,你們有困難?” 十個新人:“……報告隊長,沒有困難!” 嗯,傳說中常年在深山老林里岀沒的山鬼,能幻化萬千形態(tài)的山鬼。它時而是一抬胳膊能劈飛一棵百年老樹的熊,時而又能變成追風奔跑的獵豹,在打不過要逃時,抖抖毛就能抻開一雙翅膀。 ……然而,“砍它就跟砍韭菜,一刀一把”,誠然是沒什么困難。 齊澳懶得揣摩新人們的內(nèi)心戲:“愣著干嘛,分兩隊,自己找人結(jié)盟。” 這群新人里沒有結(jié)盟這一說,齊澳話音剛落,江零眼看著隊伍中的七個人嘩地一下涌到張珧身邊去了。 于是,十個新人分成兩派,一派以張珧為首,總共八個人,另一派……江零以及身高九尺蘭花指的紀小弟。 對于這極度“以多對少”的狀況,齊澳也沒什么意見,他清清嗓子,看了一眼都快要哭的紀小弟:“覺得不公平?那就對了!正兒八經(jīng)的戰(zhàn)斗里,哪有那么巧正好是一對一?——你們兩隊,各自選個領頭的,名字報給我?!?/br> 那邊一派,領頭的自然是張珧。問到這邊,江零又實在不忍心把這么巨大的一口鍋甩給紀小弟,正想說:“是我?!?/br> 紀小弟的蘭花指已經(jīng)先指向她了:“是她?!?/br> 江零:“……” 齊澳看了這個別致的少年和他別致的蘭花指一眼,發(fā)自肺腑的好奇:“說吧,你是老鄧的侄子,還是褚嵐的親戚?” 紀小弟是個實心眼,他沒聽明白齊澳話里的意思,就覺得隊長的問題不能不答,猶猶豫豫地說了真話:“報告隊長,我是紀唯書,紀庭的長子?!?/br> ——紀庭就是那個常年在皇帝面前給林卿源上眼藥的紀侯爺。 永夜里因喝酒而犧牲掉的紀唯音,是小他三個月份的弟弟。 齊澳:“……紀侯爺?他怎么能放你進玄衣?” 紀侯爺曾經(jīng)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一條漢子,在軍中也有舊識,他的兒子想從軍,輪三輪也不會考慮“死對頭”的玄衣。 看看紀小弟扭捏的表情和別致的蘭花指,明白過來:“為了躲紅色律法,離家岀走的?” 紀小弟點點頭,齊澳也沒多問,倒是江零,驚恐且尷尬地看著紀唯書: “對不起啊,你弟紀唯音……” 紀小弟繼續(xù)扭捏臉:“零哥,我早就想謝謝你了,我得代表我全家——除了我爹,謝謝你……你真是為民除害?!?/br> 江零:“……” 背后傳來腳步聲,江零的肩膀被挑釁式的撞了一下,只見是張珧走她身邊過,身后還跟著七個青年,個個面帶煞氣,似乎都想撞她一下。 江零忍了又忍,卻沒忍?。骸皬埿质遣粫煤米呗罚窟€是說,眼睛長臉上配相的?” 張珧:“江姑娘是不會好好說話?還是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紀小弟再次彎下腰,跟江零咬耳朵:“他跟我弟,是十來年的酒rou朋友。” ——哦,難怪,新仇舊恨,他張珧不討厭江零才有鬼。 江零跟張珧的目光在空中無縫對接了一下。 而他身后站著的七條漢子,也正殺氣騰騰地回看江零。 紀小弟被該陣勢嚇得哭喪著臉:“說是抓山鬼去……我怎么感覺是咱倆要被群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