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以后可以叫我二哥，哎，現(xiàn)在就叫來聽聽，別害羞。”

    楚稚一直知道萬小少爺很好哄，但沒想到他這么好哄，昨天還因為萬鴻多了自己這個弟弟生氣離場，今天就一副好哥哥樣主動來邀請自己回家，不禁讓人好奇萬鴻跟他說了什么。

    已經(jīng)被萬鴻敲打過的楚稚對上萬雁期待的眼神，配合道：“二哥?！?/br>
    “乖，等哥哥下課一起回家。”第一次被人叫哥，萬雁有點飄飄然，很有兄長范兒的拍了拍楚稚的肩膀。

    只是墊腳的動作讓他身為哥哥的尊嚴(yán)有所受損，他立刻命令道：“你以后蹲下來點！弟弟怎么能比哥哥高？”

    楚稚猝不及防被他拍到，怔了怔，等他想回話時，萬雁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

    還真是端足了哥哥的派頭，這高高在上的樣子，看來還不知道自己是冒牌貨。

    讓他猜猜看，萬鴻告訴萬雁，他是萬家走失的小兒子？有可能還讓萬雁誤會自己是因為他的緣故才弄丟，不然以小少爺?shù)男亟笤趺纯赡苡H自來接他？

    果然，晚上偶然聽到的對話印證了他的猜想。

    “做得好，阿雁?！?/br>
    “總覺得很對不起他，明明我們是一起被綁架的，卻只有我回來……”

    “你一個小孩有什么錯，都是大人的責(zé)任?！?/br>
    “可是我完全把他忘了……”

    “那是因為你的頭受傷了，當(dāng)時連哥哥都認(rèn)不出來，我們也不想你記起來，別想了?！?/br>
    聽到這里，楚稚冷笑，看來是把他移花接木到萬雁小時候被綁架的事里了，萬雁居然就這么信了，想必小時候頭傷得不輕吧。或者說……他太相信萬鴻了，所以一點兒也不查證，全盤接受了對方的說辭。

    這樣可不行，說什么“都是大人的責(zé)任”？可笑，他萬雁難道一點兒代價都不用付？

    想到自己被萬雁生母調(diào)換的人生，他冷冷一笑。

    這點應(yīng)該讓他這個受害人來決定吧。

    那么，他要拿走什么呢？

    望著萬雁跟萬鴻撒嬌的樣子，想到那幅畫，楚稚有了主意。他擺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故意弄出動靜，讓里面的兄弟聽到，再裝作剛來的樣子，一起出演兄友弟恭的戲碼。

    ＊

    在萬鴻的計劃里，萬雁的命運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改變了，他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會乖乖聽自己的話和楚稚好好相處，一生在萬家的蔭蔽下無憂無慮的生活。

    本該是這樣的。

    “啊，踩到你了，要怪就怪你自己，站在這里擋路。”

    萬鴻一開門就看到萬雁欺負(fù)楚稚，囂張的模樣跟他當(dāng)年的夢一模一樣。

    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撞見這種場景了，看來口頭教育對他沒用，還是得打。

    “阿雁?！比f鴻沉聲喚道。

    萬雁飛了個眼刀給楚稚，看向萬鴻的眼神那是相當(dāng)不服：“又怎么了？”

    萬鴻看到他滿頭的綠色就頭疼：“頭發(fā)是怎么回事？”

    “哥不是不滿意我的藍(lán)發(fā)，叫我染嗎？我就換成綠色咯?！?/br>
    “我是叫你染回黑發(fā)！”

    “現(xiàn)在誰還黑發(fā)啊？土不土？”萬雁還要頂嘴，對上哥哥冷酷的雙眼，胸口一緊，長期被調(diào)教出來的乖順讓他汗毛倒豎，直覺告訴他不能再說了，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陰陽道，“反正我又不去公司上班，楚稚黑發(fā)不就行了？反正你們……”

    反正你們才是親兄弟，管我一個外人做什么？

    在萬鴻駭人的眼神嚇，萬雁將這番話吞進(jìn)肚子里，不甘示弱地瞪著面前的人，像只哈氣的小野貓，哪里有以往那種家養(yǎng)名貴貓的乖巧？

    罪魁禍?zhǔn)壮稍谂赃咅堄信d味地看他們吵架。

    楚稚的行動力一向很強，三兄弟相認(rèn)后沒多久，萬雁就在他的刻意引導(dǎo)下發(fā)現(xiàn)了“真相”。

    原來他跟哥哥根本沒有血緣關(guān)系，他不是萬家的孩子。

    一個謊言需要千萬個謊言來圓，萬雁順藤摸瓜找到更多真相。

    他和楚稚是抱錯的！

    他一開始不愿相信，但如果哥哥說的是真的，那為什么他找到楚稚后第一件事是悄聲無息地把他送出國？而不是直接讓他們相認(rèn)？

    是為了掩蓋他不是萬家孩子的事實嗎？還是怕他知道真相會對楚稚怎么樣？

    將楚稚出國的時間和哥哥開始管教自己的時間對上，萬雁自以為找到了原因。

    萬鴻為了保護(hù)自己親弟弟，才從那時開始管教他這個假弟弟，現(xiàn)在覺得他變乖了，才讓楚稚回來，還利用他對哥哥的信任，騙他心甘情愿補償楚稚？

    萬雁一開始也不相信，但哥哥實在太過分，明明都是他弟弟，對楚稚就和顏悅色，嘴里只有稱贊，對他一點不滿意就扒了褲子打屁股，這點區(qū)別對待他還能勉強當(dāng)成因材施教，畢竟楚稚確實比他厲害一點點，那憑什么楚稚能進(jìn)總公司任職，他就只得了個畫廊？

    擺明了怕他這個假貨染指萬家的重要資產(chǎn)。

    第一次因為對楚稚惡作劇被哥哥抓包，挨了一頓數(shù)落后，萬雁就決定跟哥哥對著干。

    你想讓我對楚稚好？那我就欺負(fù)他！

    你想讓我乖乖的？那我就把你討厭的事都做個遍！

    青春期因為對哥哥的崇拜愛慕而壓抑的叛逆之火熊熊燃起，一發(fā)不可收拾，連哥哥的管教都熄不滅這股邪火。

    楚稚欣賞了一會兒曾經(jīng)相親相愛的兩兄弟現(xiàn)在兩看相厭的場面，適時開口：“哥，剛才是我不好，不應(yīng)該站在二哥背后擋著他?！?/br>
    “看，他自己都承認(rèn)了?！比f雁得意洋洋的昂起頭，沖著萬鴻，仿佛獲勝的公雞。

    萬鴻不想為這個再吵，計劃飯后和萬雁單獨談?wù)劊骸靶辛?。吃飯吧?！?/br>
    楚稚卻不想戰(zhàn)火就此停熄，他已經(jīng)完全掌握惹怒萬雁的方式，此時故意轉(zhuǎn)移話題道：“哥，我工作上有些問題可以問你嗎？”

    “嗯?！?/br>
    萬鴻想就此揭過，萬雁卻不同意了。

    他看著哥哥一個眼神都不給自己，只顧著和楚稚聊些他聽不懂的事，自己仿佛被他們親兄弟排除在外，頓時感覺胸口一股氣堵在那兒，讓他頭腦發(fā)悶。

    他腦袋一熱，掏出煙和打火機，挑釁般在餐桌上點燃一支煙，當(dāng)著哥哥的面抽起來，末了還把金屬打火機重重往桌上一丟，生怕沒人注意他。

    “砰！”

    “萬雁！”

    一直用余光偷偷注意哥哥反應(yīng)的萬雁，立刻發(fā)現(xiàn)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因自己染上了怒火。

    怒火中燒的哥哥正緊盯著自己這件事，讓他既興奮又害怕，銜著煙的嘴角微微勾起，明知故問道：“怎么了，大哥？”

    說著，唇間溢出些許白霧，遮住他眉眼間的情緒。

    下一秒，唇間的煙被一只手抽走按滅，他剛要反抗，就被那只手抓住，拉得他一個趔趄離開了座位，不等他狼狽地調(diào)整好姿勢，那股力便拽得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放開我！”他下意識反抗。

    “不用管我們，你們先吃?！比f鴻簡短地交代好，將掙扎不休的萬雁抗在肩上帶進(jìn)房間。

    把人扔上床，萬鴻借著擼袖子的時間平復(fù)心情，喝酒蹦迪燙頭，現(xiàn)在還抽煙？以后還想干嘛？紋身？穿環(huán)？吸毒？再然后……想起夢里弟弟的結(jié)局，萬鴻按住想從床上爬下去的弟弟，隨手一拉，白皙飽滿的臀rou從褲子里彈出來，看得人手癢癢，一連十幾掌狠狠拍上去，打得rou浪翻飛，紅霞入rou。

    “鬧脾氣也有個限度，不該碰的也敢碰？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

    根據(jù)身后的疼痛來估算，哥哥是氣狠了，萬雁咬住下唇，強忍著不叫出聲來，光挨打他還能忍，被哥哥這樣質(zhì)問，仿佛全是他在胡鬧似的，頓時繃不住了，趁挨打的間隙頂嘴：“我才沒有鬧脾氣！cao！”

    “還敢說臟話？”萬鴻聽到純潔的弟弟嘴里蹦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詞匯，額角青筋微跳，又是幾大巴掌狠狠抽過。

    “嗯！”萬雁吃痛，一時也上了頭，罵罵咧咧的踢腿掙扎，把在網(wǎng)游里學(xué)來的臟話全用上了。

    萬鴻被他氣笑了，長腿一跨，整個人坐在他腿彎，將他壓得死死的：“喜歡罵是吧？多罵一個字你多挨一巴掌，看是你的嘴巴硬還是我的巴掌硬。”

    威脅我？

    被他這么一說，萬雁更來勁兒了，小嘴叭叭地罵個沒完，只是中間穿插著痛呼，顯得一點兒氣勢也沒有。

    萬鴻一言不發(fā)，左右開弓，弟弟罵得越大聲，他的巴掌就越狠，扇得那兩瓣臀rou啪啪作響，有時響聲甚至能蓋過弟弟的叫罵。

    萬雁受不住疼，兩只手不規(guī)矩地?fù)踉谏砗?，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攥緊了手腕按在后腰，動彈不得。

    打了近百下，萬鴻的手掌、手腕都隱隱作痛，萬雁的屁股更是通紅一片，突突作痛，疼得他不敢再罵，咬住被子兀自忍耐。

    哥哥的巴掌卻沒有因為他閉嘴而停下，他忍不住扭著屁股躲避那鐵一樣的手掌，可人被壓得死死的，能動的范圍極小，看上去倒像他主動把屁股送上去挨揍一樣。

    萬雁小聲求饒：“別打了……”

    “你說什么？”萬鴻明知故問。

    “別打……??！”

    萬鴻狠狠抽了他一下，打得萬雁叫出聲來：“剛才不是厲害得很嗎？嗯？”

    “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誰教你的？”

    弟弟含含糊糊的吐出一個名字，萬鴻記下，打算秋后算賬，繼續(xù)逼問：“抽了多少了？”

    “……就幾根、嗯！”

    就？

    萬鴻氣得狠狠打了幾十下才罷手。

    “知道錯了沒有？”他低頭看看弟弟被打得通紅的屁股，放開禁錮他的手，兩手各包住一瓣火熱的臀rou大力揉捏，皮下的積瘀被揉開，一層層的疼痛化入骨髓，萬鴻能感覺到手下的人疼得渾身哆嗦，仔細(xì)一看，大腿根都在打顫。

    “……”萬雁咬著被子把痛呼咽了下去，重獲自由的手緊緊揪著床單，用力到指尖泛白。

    他、他才沒錯……都怪哥哥，大騙子。

    看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樣，萬鴻再次對弟弟遲來的叛逆期感到頭疼，教也教了，打也打了，每次都只好一會兒，眼看弟弟越學(xué)越壞，萬鴻決心在今天徹底解決這件事，不然……

    他有預(yù)感，如果再放任弟弟這樣下去，夢里的結(jié)局遲早會再現(xiàn)。

    萬雁那張糜爛而色情的照片再次浮現(xiàn)在他眼前，他深吸了口氣，從弟弟身上起來，用了些力，才把人從被子里挖出來，等他掰著人肩膀把人扭過來，才發(fā)現(xiàn)弟弟哭了，以前總是哭得最大聲的孩子，現(xiàn)在卻無聲的流淚，看得萬鴻胸口抽痛。

    他輕輕嘆了口氣，為了忍住把弟弟抱進(jìn)懷里哄的沖動，他仔細(xì)回想了一下最近看的那些教育類書籍，學(xué)著書里的理論，放輕語氣和弟弟商量：“那告訴哥哥，你最近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你自己知道！”萬雁慣會得寸進(jìn)尺，哥哥的語氣輕緩一些他就翹尾巴，“別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跟我說話。放開我！”

    “放開你，你會好好跟哥哥說嗎？”

    才不會！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嗎？

    看他不說話，萬鴻就知道他倔勁兒又上來了：“你在生我的氣？”

    萬雁還是不說話，一雙烏黑的眼睛瞪著他，可惜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沒有一點兒威懾力，倒讓人心尖兒發(fā)顫。

    “哭什么，都當(dāng)哥哥的人了?！?/br>
    他不說還好，一提到這，萬雁就崩了，帶著哭腔大吼：“我才不是他哥哥！”

    萬鴻眉頭一皺剛要教育他什么叫親情，萬雁打了個哭嗝接著說：“你也不是我哥哥！”

    這下萬鴻臉色變了，他抓著萬雁的肩膀低聲呵斥：“不準(zhǔn)胡說！”

    哥哥居然還兇他。

    哭得大腦缺氧的萬雁沒體會到哥哥現(xiàn)在的怒氣有多恐怖，他只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可憐的人，委屈得不得了，崩潰的說出自己的心聲：“對我那么嚴(yán)格，那么兇，你以前當(dāng)我是你親弟弟的時候才不這樣！找回你親弟弟之后你就變了！”

    他發(fā)泄著自己的不甘：“你騙我、打我，只是想要我安安分分的呆著，不要敗壞萬家的名聲，可是我就是壞！怎么樣？！反正我又不是你弟弟，不要你管我！”

    他說完，使勁兒憋著眼淚和哭聲，努力瞪著哥哥，試圖讓自己顯得很決絕，很兇悍，可蓄滿眼淚的紅腫眼框?qū)嵲诟@些詞搭不上邊。

    “這就是你學(xué)壞的理由？”

    聽到哥哥平穩(wěn)低沉的聲音，萬雁微微瞪大了眼，試圖用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看清他的表情。

    他聽到自己說什么了嗎？他們又不是親兄弟，干嘛還管自己學(xué)不學(xué)壞？不對，不要他管！

    萬雁剛想再輸出一波，眼前一花，就被擺成了熟悉的姿勢，他按著身下哥哥結(jié)實的大腿，直到高高撅起的屁股又挨了一巴掌，他才反應(yīng)過來，哥哥又打他了。

    “我看著你從吃手到抽煙，二十年了，我不是你哥？”

    “給你在學(xué)校擦屁股，在家打屁股，費這么多力氣教你，我不是你哥？”

    “就為了這點兒事學(xué)壞？”

    “我看是我管得少了，打得少了，讓你皮癢了！”

    萬鴻掄圓了胳膊，每說一句，就有一下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在萬雁可憐的屁股上，力道之重，他每打一下都要箍著萬雁的腰把人拖回原位，不然人都被他打到床下去了。

    萬雁一開始兩三下還忍得住，后來實在是被打怕了，哭著求饒：“別打了，疼！”

    可哥哥好像真的生氣了，對他的哭求毫無反應(yīng)，身后落下的手臂如鐘擺般恒定的不斷落下，打得他口不擇言。

    “你才不是我哥！”

    “我討厭你！”

    ……

    “嗚、我會乖……你別不要我……哥……”

    聽到這句話，萬鴻終于停下，把弟弟抱進(jìn)懷里，像往常一樣摸摸他的頭：“你永遠(yuǎn)是我弟弟?！?/br>
    話一出口，他就愣住了，似乎這一幕似曾相識。

    萬雁沒察覺到他的不對，抬頭望向他抽抽噎噎地確認(rèn)道：“真、真的嗎？”

    “真的，”弟弟滿是淚痕的臉上綻放出的笑容和他數(shù)年前的預(yù)知夢重合，在那個夢里，弟弟似乎也曾經(jīng)這樣拉著他的衣服，確定他們的關(guān)系，“我們永遠(yuǎn)是家人?！?/br>
    他幾乎想都沒想就做出和夢中一樣的許諾。

    得了他的保證，弟弟終于安靜的縮在他懷里，兄弟危機似乎已經(jīng)解除，他壓下心里某種不安的預(yù)感，低頭親了親弟弟的發(fā)頂。

    不管怎么樣，他不會讓阿雁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