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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慘點罷了?!彼χf:“我從母姓,mama是泰國華人,遇人不淑,被逼去唱歌養(yǎng)他。然后那個男人,也就是我爸爸,逼她賣給我繼父。唉,這個世界上沒什么年少有為的,只是很早就發(fā)覺誰都沒得靠,只能靠自己發(fā)狠。我一直好好奇,如果換你在我的處境上,會不會做到比我更狠?”陳一平避開問題,笑道:“那就還好我沒有面臨你這種選擇?!?/br>按理說這個季節(jié),曼谷午后應(yīng)有一場雨。今日卻只有幾點雨滴。鄧特風(fēng)坐上計程車,問司機:“來到曼谷的人會去哪里,除開臥佛與大皇宮。”司機說了一個他根本聽不懂的詞匯。他直接叫人開車,曼谷許多計程車沒有打表的習(xí)慣,他也完全不在意司機如何開價。鄧特風(fēng)為有現(xiàn)鈔搭計程車,在機場取了一千美元,換三萬余泰銖,錢包裝不下,厚厚一沓紙幣便裝在換匯處給的藍白信封里,毫不避人。曼谷白晝街頭車水馬龍,色彩紛呈,堵成一條長龍。紅色綠色藍色電單車,橘色公交計程車,黃色銀灰黑色轎車貨車,單車與行人夾雜其間,在天橋上透過車窗下視,人流車龍渺小到如五顏六色的蟻群。一旦可以松動就一潰千里地散開,倏忽全不見了。司機在一座橋下放下他,背后是百貨,前方許多游人聚集,圍繞一個佛壇轉(zhuǎn)圈。他直接給司機要的車費,按他的習(xí)慣加50泰銖小費,司機再三感謝。下車夾在過馬路的行人里走向佛壇,看著面前見所未見的一切。一尊佛像四面欄桿上全掛滿信眾穿上的花環(huán),小棚里,貨車上,都有人在叫賣茉莉與金黃金盞花制成的禮佛花環(huán)。頂上一排平鋪的白茉莉,其下一圈小小白燈籠般的玉蠶花苞,最下是一長串多層大花瓣的金盞花。一簇簇雪白金黃的花環(huán)被從白色塑料箱中取出,連同束香遞給顧客。鮮花本來芬芳可愛,佛像邊的香燭煙火上升成一片紗狀白霧,鎮(zhèn)日盤旋上空,嗆得鄧特風(fēng)咳嗽不止?!?0Baht”“80Baht”議價聲亦不絕于耳。他連退好幾步,卻被人大聲道歉繞開,原來背后已退到青銅水壇邊,信徒用壇上杯盞或是掬水飲用,或是澆洗雙手。他從未與這樣多人共處一個場景,這比江紹的派對狂歡更甚。他并不知道這尊城市中路邊的佛像便是大名鼎鼎的四面佛。天氣悶熱,幾滴雨打濕他面頰,人們卻沒有散去。鄧特風(fēng)錯覺那水滴是他的汗水,然而他并沒有出汗,只是呼吸不過來,在藍天白云以及疲憊和喧鬧下頭腦發(fā)昏。他固執(zhí)地想,陳一平該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該像他以往很多次那樣,帶他去別處休憩。若有他帶領(lǐng),有他將這文化沖擊力極強的城市畫卷在他面前展開,曼谷會是個很好的地方。一個長裙女孩沖到他面前大聲用國語問:“你是一個人來的嗎?我也是一個人,你今天計劃去考山路嗎?”他打個暫停手勢:“抱歉……”跟隨呼啦一下如烏云散的行人過馬路,那女孩落在身后,沒有追上來。他不知考山路在哪,他不知自己所在何地,拿著地圖冊不愿去翻,像白日夢游一樣在這座好像夜晚不會到來的城市走著,漫無目的地努力去看迎面而來的每個行人,上橋又下橋,路過噴泉,花卉,廣告燈箱。走入不知名百貨商廈又走出,好像只有這樣不斷往前走,才能增加找到陳一平的機會。明明是東南亞大都會,卻似到了荒漠。四面佛所在十字路口前高塔一般的酒店窗邊,受邀嘗試泰式午茶,陳一平頻頻走神,向煙霧繚繞的露天佛壇望了一眼。沒緣由的,他想到溫哥華的那靚仔。隔著時差,他在大洋彼岸做什么?想完卻好笑,在溫書吧,期中考試還不夠他焦頭爛額?這一瞥,他看見四面佛,看見馬路,看見綠樹,看見斜角的伊勢丹百貨,晚了一步,沒看見鄧特風(fēng)剛剛推門走入百貨大樓的身影。找到夜晚,沒有收獲。鄧特風(fēng)在暹羅廣場的其他百貨里來來去去,一些百貨全是他未見過的品牌,一些百貨是他在世界各地都能看見的標志。走進一座建筑,門口有植物的綠墻和水池噴泉,來往男女衣著靚麗,好幾處鐘表及珠寶廣告。一家百貨一層是巴黎香榭麗舍;一層是東京相撲燈籠招財貓;一層是倫敦紅色雙層巴士郵筒白金漢宮守衛(wèi);一層是中東燈飾色彩;還有舊金山金門大橋。鄧特風(fēng)仿佛回到他熟悉的世界,又像陷入更大的時間與空間的洪流。隨他人走出去,上步行天橋,亮如白晝的暹羅廣場百貨外竟已是黑夜。天橋下人來人往,車燈鋪呈一條金光般的長河。大小車輛俱都沐浴在這光河中,光融匯了白日各種顏色,只可見車殼和車輪黑色的剪影。曼谷之夜光怪陸離,好像把五彩繽紛的寶石裝進玻璃黑箱里。天橋下是光河,天橋上是人河。東南亞高而茂盛的綠樹枝葉婆娑,川流不息的人河里,鄧特風(fēng)是一塊阻礙水流的河石,異國不同膚色人種的人們步伐迅速在他兩側(cè)繞開,似乎都有明確方向。他抬眼望著天橋?qū)γ娲蠓诎讖V告燈牌,走過了最高端的一段,現(xiàn)在樓層上Lanvin是兩名濃妝盤發(fā)女子耳鬢廝磨,PhillipLim獨得一個骨感到不辨性別的模特隱沒在暗影中。麥當勞外是一片綠黃燈光,他遠遠仰頭看見披在紫光中的酒店,面孔也被映出各色的光。他想我是找不到的,我是找不到的。為何要嘗試在恒河中撈一粒沙。回到酒店,精力耗盡,什么都不想再去想。打電話叫客房服務(wù)送餐,一身汗味讓他潔癖發(fā)作,拖著身軀去洗浴,才發(fā)現(xiàn)連置換衣物都沒有。又撥電話,前臺再送上一個服務(wù)生即時收取衣物干洗,明晨八點前完成。窗簾外那城市至今不困不眠,軌道車與巴士好像血液不斷更新循環(huán)。酒店的送餐是包著咸碎雞rou的煎蛋,有泰式香料的調(diào)味,伴餐前酒,水果,甜品,共香薰精油蠟燭。鄧特風(fēng)囑咐侍者將餐盤放到浴室,換上酒店絲質(zhì)白睡袍,稍微動叉子吃一點,思維遲緩地想起要放熱水,卻最后困得再動不了。來到曼谷的第一夜,側(cè)靠在浴缸中沉沉睡著。半夜被冷氣凍醒。浴袍系帶未系上,胸襟敞露,浴缸冰冷,肌膚也平滑冰冷,在旖旎燈光下,浴室鏡中,幽幽反光。浴缸邊的干花花莖只不過是在他皮膚上打下柵欄般黑色陰影,居然都顯得殘酷。鄧特風(fēng)醒來,失手打翻餐盤,滿地乒呤乓啷的碎片。浴缸被油膩污染,他呆站很久,覺得發(fā)生的所有事都不是他可以承受的,他不加考慮地來到曼谷,這兩天就如同這套房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