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接過去，送進了急救室，心里忽然空落落起來，好似心臟缺了一塊。

    她捻了捻手指，莫名覺得有點濕潤，低頭掃一眼，不知何時手上竟然沾滿了鮮血。

    濕漉漉的鮮血，盈滿了秀氣的手掌，深紅色的血液沿著掌紋緩緩延伸，看上去格外可怖。

    關(guān)妙睜大了眼，瞳仁擴散，一臉不可置信。

    這都是翟啟寧的血？

    什么時候流出來的？

    再垂頭一看，衣襟上也沾了不少鮮血，散發(fā)出淡淡的血腥味，被風(fēng)微微一吹，就融入了醫(yī)院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再不明顯。

    但那抹紅色卻凝固在她的掌心，逐漸干涸，刺眼奪目。

    隨她一起抬了翟啟寧進醫(yī)院的出租車司機也訝異地張大了嘴，先前急于幫忙，壓根沒注意到這個男人竟然血流如注，這會兒發(fā)現(xiàn)了，急得一拍腦袋：“哎呀，流了這么多血，我的車上肯定到處都是血，還得去洗車，真晦氣。”

    盡管只一尺之隔，但關(guān)妙神情凝重，呆呆地望了望滿身血，行動遲緩猶如耄耋老人般朝急救室的方向走。

    出租車司機生氣了，拉住她不讓走：“哎，小姑娘，你攔我車的時候可沒說他流了那么多血，你要賠償我洗車錢?！?/br>
    關(guān)妙臉色蒼白，唇無血色，看上去她才像個生了大病的人，雙眼無神，一張清秀的臉顯得呆呆的，似乎失去了意識。

    司機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卻沒有引起她的一定點反應(yīng)。他大著膽子去拉關(guān)妙的胳膊，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暮夏時節(jié)眼前這個小姑娘卻渾身冰涼。

    他一下子嚇住了，搖了搖她的胳膊：“喂，你沒事吧？不會是看見那個男人流血嚇傻了吧？”

    聽見“那個男人流血”這類的話，關(guān)妙終于收回了思緒，仿佛如夢初醒：“啊，你叫我？”

    司機沒辦法，只得又重復(fù)了一遍，語氣比剛才好了些：“那個男人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弄臟了我的車，你要賠我洗車錢。”

    “你說，他會不會有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關(guān)妙忙不迭揪住他的衣袖，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起一絲水光。

    司機一臉莫名其妙，本想呵斥一句“神經(jīng)病”，但想到剛才那個受傷的男人恐怕是她的親人，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又說不出口了。

    他頓了頓，敷衍道：“行了，你只要把洗車錢給我，他就會沒事的?！?/br>
    “好，我給你。”此時的關(guān)妙仿佛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機械似地翻轉(zhuǎn)身上的口袋，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盡數(shù)往司機手上塞。

    口中還不停喃喃自語：“我給你，我都給你，他一定會沒事的……”

    中年司機攤著兩只手，掌心里擱滿了揉皺的錢，甚至還有兩枚硬幣，不由哭笑不得。

    她掏空了所有口袋，眼淚又滾了下來，是燙的，咸的。

    那顆心，是揪起來的，晃蕩的。

    司機是個老實人，看著手里的數(shù)不清的鈔票里夾雜了幾張百元大鈔，也有些過意不去，只抽了一張：“夠了，剩下的你拿回去。”

    “我全給你，我只要翟啟寧沒事。”

    她好像真的把翟啟寧沒事的期望寄托在了司機的話上，固執(zhí)地相信只要給了所有的錢，翟啟寧就能沒事。

    她不傻，只是不愿意去想“如果翟啟寧有事”這樣的命題。

    翟啟寧在車上忽然流那么多血，足以讓她的世界坍塌。

    關(guān)妙一步一挪來到了急救室門前，隔了一扇緊閉的房門，什么聲音也聽不見，整條走廊落針可聞。

    她的背抵住冰冷的墻壁，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門，靜靜地等著……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急救室的門開了：“家屬呢？”

    第99章 一線光明

    “家屬呢？”

    急救室的門洞開， 黑森森的，透出一點白光，隱約散發(fā)森寒。

    關(guān)妙霍然抬頭，瞳仁微縮，急急地應(yīng)聲：“在！”

    三步并作兩步奔過去，看見醫(yī)生那張嚴肅的臉， 陡然一頓，恐懼排山倒海般襲來，生怕從醫(yī)生的嘴里說出她最不想聽見的消息。

    醫(yī)生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滿面狐疑：“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未婚妻。”關(guān)妙急得額上出了一層薄汗， “醫(yī)生， 他到底怎么樣？”

    醫(yī)生面色凝重：“他斷了兩根肋骨，腹腔出血，脾臟破裂，幸好送來及時，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還需要進一步觀察。他是被人打了吧？打成這樣，你報警了嗎？”

    聽聞翟啟寧沒事，關(guān)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幸好他活著！

    肩膀耷拉下來，關(guān)妙忍不住掩面而泣，之前守在急救室門外時，她一直不敢想萬一翟啟寧出事了……

    幸好蒼天有眼，這么好的男人， 終究是舍不得送他上天堂。

    醫(yī)生欲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勸道：“小姐，你未婚夫傷勢很重，明顯是遭受了重擊，我建議你報警。”

    關(guān)妙理了理思緒，訕訕一笑：“多謝醫(yī)生提醒，他就是幫警察逮罪犯的時候受傷了……”

    點到即止，沒有再多說，呂子明還未歸案，關(guān)妙唯恐泄露了案情會多生事端。

    一聽翟啟寧是為了幫警察抓罪犯，醫(yī)生的態(tài)度頓時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語氣溫柔，和藹可親地安慰：“別擔(dān)心，你的未婚夫會沒事的，我讓護士送他去重癥監(jiān)護室，多看顧一點?！?/br>
    “謝謝醫(yī)生?！?/br>
    剛說完，急救室的門又打開了，翟啟寧躺在擔(dān)架上被推出來。他的面容蒼白如紙，神情安詳，微合了雙眼，好像睡著了一般。

    “翟啟寧……”關(guān)妙心情復(fù)雜，生怕叫醒了他，又怕他醒不了。

    醫(yī)生給護士打了個招呼，讓她們多多看顧翟啟寧一點，扶住了關(guān)妙的胳膊，安慰道：“麻醉藥的效果還沒過去，讓他睡會兒。”

    手機響了，關(guān)妙如夢初醒，機械地摁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傳來許棠棠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沮喪氣餒：“妙妙，翟先生怎么樣了？”

    “還好，脫離危險了?！蔽站o手機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指尖微微泛白，極力克制情緒，“捉住呂子明了么？”

    若不是呂子明，翟啟寧也不會這么受傷，關(guān)妙暗暗咬緊牙關(guān)，她一定要親眼看著呂子明得到法律的懲罰。

    許棠棠長嘆一聲，有些許惋惜，些許無奈：“呂子明跑了?！?/br>
    “跑了？”顧不得在醫(yī)院，關(guān)妙聲調(diào)上揚，“怎么會讓他跑掉了？”

    “呂子明不知道從哪兒得了風(fēng)聲，我們抓了他的那批手下，立刻就兵分兩路去包抄他家，誰知家里已經(jīng)沒人了?！痹S棠棠懊惱地捶了捶腦袋，敲得“梆梆”響，這么好的機會，居然還是讓他溜掉了！

    “而且，我們?nèi)サ臅r候，他家茶幾上的茶還是熱乎的，應(yīng)該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