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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破空的弓弩聲密集,亂箭齊發(fā)。 飛箭如雨,向著停在這邊的車隊射來,竟是不管夔王府還是岐樂郡主的侍衛(wèi),要一律射殺。 岐樂郡主的侍衛(wèi)們頓時亂了手腳,一時中箭的中箭,奔亂的奔亂,潰散如蟻。 而夔王府的侍衛(wèi)畢竟訓練有素,在景毓等人的指揮下,片刻間已團團聚攏,以樹木、馬匹與馬車為屏障,迅速排成對外的陣勢。更有人已抽出弓箭,開始反擊。 箭如雨下,馬匹們的哀嘶與侍衛(wèi)們中箭的慘呼不斷傳來。更有流箭向著馬車后的他們射來,有一支差點扎進了岐樂郡主露在外面的腿上。 李舒白將岐樂郡主架到車下,抬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然后又將手放下了。 黃梓瑕在倉皇之間也沒注意他的神情,只盯著圈外的動靜。 夔王府侍衛(wèi)再怎么驍勇,終究敵不過前赴后繼出現(xiàn)的埋伏,呈現(xiàn)了弱勢。 黃梓瑕并無防身兵器,只能回身看李舒白。他將隨身的一柄匕首丟給她,低聲說:“待會兒,騎上那拂沙,沖東南方向?!?/br> 黃梓瑕握緊匕首,倉促說道:“對方攻勢密不透風,這弩陣恐怕沖不出去?!?/br> “對方用的是九連弩,一次發(fā)三箭,九次連射一過,需填充二十七支箭。我看他們雖是輪流發(fā)射,但并不均勻,尤其是東南角,配合并不默契,到時必定有空隙——而且,九連弩一支半兩,每人能負重多少?又要在山野之間行軍,我不信他們能維持這樣密集的攻勢多久?!?/br> 果然如李舒白所料,最初攻勢一過,箭雨勢頭便大為減弱了。景毓景祐等立即上馬,示意突圍。 黃梓瑕上了那拂沙,撥轉(zhuǎn)馬頭看向李舒白。 滌惡已經(jīng)迫不及待,長嘶一聲,躍上前來。 李舒白看了不知生死的岐樂郡主一眼,終究還是了上馬,越過她的身畔,丟下大片馬匹與侍衛(wèi)們的尸體,率領(lǐng)所有人向東南方疾馳而去。 正是弓弩已盡的時刻,那邊人顯然沒料到對方會驟然突圍,雖然也迅速組織起攻勢,但那倉皇的抵御在絕地反擊的氣勢之前毫無抵御之力。當先前來阻擋的幾人被一馬當先的景毓等人砍翻之后,后面的數(shù)匹馬迅速趕上,還舉刀準備抵擋的那幾人被踐踏于地,慘叫聲中,周圍的人心膽巨寒,頓時奔逃四散。 李舒白一騎當先,身后數(shù)十人跟著他一舉突破包圍,四散而去。 漢州到成都府,一路盡是荒野茂林,一旦散開,便如飛鳥投林,對方再也無法全殲他們。 在逐漸幽暗下來的荒林之中,黃梓瑕緊隨李舒白,兩匹馬都是神駿無比,一前一后隱入山林。 身后忽然響箭聲起,一團火光裹挾著風聲,直越過黃梓瑕的耳畔,向著前邊李舒白而去。 黃梓瑕下意識地叫出來:“小心!” 她的聲音還在喉口,李舒白聽到破風的聲音,早已伏下了身,滌惡也順勢向右一跳,那支箭不偏不倚自滌惡的身邊擦過,釘入了旁邊的一棵松樹。 那松樹的樹皮干燥,又掛滿松脂,一見到火焰,頓時火光升騰,在已經(jīng)漸漸暗下來的林中,頓時照得他們二人明亮之極。 “走!”李舒白毫不理會正在燃燒的那棵樹,低聲叫她。 黃梓瑕催促著那拂沙,從那棵樹旁飛馳而過。 聽得身后有人遠遠大喊:“一黑一白馬上兩人,務必擊殺!”聽聲音,似乎是徐州口音。 嗖嗖冷箭向他們射來,遠沒有之前連弩箭雨的氣勢了。在昏暗的山林之中,他們唯有仗著馬匹神駿,疾馳而去。 出了松林,前方是斷崖,他們只能沿著懸崖,折而向前面的山坡。這里沒有了樹木,兩匹馬在灌木叢之中向前奔馳,馬蹄被絆,又失去了掩護,身后追兵漸近。 李舒白一言不發(fā),直指前面的另一片雜林。黃梓瑕正催馬跟著他前行,忽聽得□□的那拂沙一聲痛嘶,腳下一絆,整匹馬向前跪了下去。 它的后腿中箭,重重跌倒于地。 黃梓瑕身不由己,跟著摔跌的那拂沙向著地上撲去,眼看就要摔倒在滿地的荊棘之中。 她還來不及驚呼,忽然腰身一輕,身子在半空之中被人一把抱住,硬生生地從荊棘之上被撈了起來。 李舒白將她圈在懷抱之中,一手韁繩,一手護著她。滌惡繼續(xù)疾馳,向著面前的黑暗山林狂奔而去。 而她轉(zhuǎn)頭看著哀鳴不已的那拂沙,又想著剛剛死去的那些侍衛(wèi)們,不由得心驚膽寒。抬頭看將她護在懷中的李舒白,卻只見在漸暗的天色之中,他始終盯著前方,那里面專注而堅毅的光芒,還有擁著她的堅實臂膀,讓她所有的驚恐惶急慢慢消減為無形,心中唯余一片寧靜。 她知道,他一定能帶著她安全逃脫的。 二 幽林故人(一) 她知道,他一定能帶著她安全逃脫的。 身后的箭已經(jīng)無法射及,他們已經(jīng)逃離射程。喊殺聲逐漸遠去,夜色也籠罩了整個山林。 滌惡這樣矯悍的馬,也終于力有不支,放慢了腳步。 明月出山林,清輝染得周圍一片銀白。整個世界冷清寂靜,如在沉睡 。 剛剛的那一場生死廝殺,恍然如夢。 黃梓瑕只覺得李舒白抱著她的雙臂,漸漸松開了,但靠在她身上的力量,卻越發(fā)沉重。 她心中緊張,但也只能屏息靜氣,任由滌惡馱著他們緩緩走了一段路,然后才輕輕地叫他:“王爺……”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頭靠在她的肩上。她聽到了他沉重的呼吸聲,那沉滯的喘息噴在她的脖頸上,明顯是不對勁的。 她抬手抱住他的腰,仰頭看他。 手上濕濕黏黏的,尤帶溫熱,她知道那是什么。 而李舒白閉上了眼睛,聲音飄忽地說道:“黃梓瑕,接下來的路,得交給你了。” 她扶著他傾倒下來的身體,望著眼前黑暗的山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方。前無去路,后有追兵,而自己如今唯一的倚靠,已經(jīng)倒下了。 她咬一咬牙,低聲應道:“是?!?/br> 前方是一條山澗,周圍茂林叢生。有水,隱蔽,又能迅速逃離的地方。 她先跳下馬,拍了拍滌惡的頭。滌惡一貫性情暴烈,然而此時卻通解人性,跪了下來。 她將已經(jīng)昏迷的李舒白從馬身上拖下來,看見了扎在他肩胛上的那支箭,不敢去拔,先到水邊翻了翻草叢,找到幾株鱧腸和茜草,才用匕首割開他的衣服,將那支箭露出來。 月光冷淡,照在他們的身上。月光把李舒白的肌膚映得蒼白,殷紅的血跡在皮膚上更顯觸目驚心。 她默然咬住下唇,握住他衣領(lǐng)的手微有顫抖。這是她的手第一次按在一個男人赤裸的肩上。她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股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