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試圖委婉一點，對方看起來很緊張，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幫助，并沒有讓這個男子變得開朗，反而使得對方依賴上了他這個人偶，太糟糕了。

雖然很高興和丁銳鋒成為好朋友，但他并不希望對方依賴自己，因為這很讓人……讓人……心疼。對，心疼。

一個男人，他孤僻、內(nèi)向，暗地里其實卻依賴一個人偶——一個三歲小孩都能輕易毀滅的玩具！這難道不像個笑話嗎？

曹牛頓頭一次覺得這麼頭痛，他不能再耽誤，得趕緊找個好時機跟男人解釋自己真正的身分，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由自主抱著「現(xiàn)在不是時候」的心思。

「我討厭這個比方。」丁銳鋒說，語氣硬邦邦，他周圍一米內(nèi)的氣氛冰冷了下來，這家伙居然還有充當冷氣機的作用。

「好吧，不說這個?！?/br>
曹牛頓聳聳肩，也不管別人看不看得到。「話題轉(zhuǎn)太偏了，現(xiàn)在轉(zhuǎn)回去，你和那些警察一定有什麼事情，可以讓我分擔嗎？喔……」他看到對方臉上的為難，於是轉(zhuǎn)移話題道：「算了，我隨口問問，你不用在意。嘿，那是我朋友！」

他忽然興奮起來，指著一個方向喊，忽然意識到聲音有點大，趕緊捂住嘴。

丁銳鋒低頭看看領(lǐng)口，又順著那里躲藏的小人指著的方向看去，那兒有一個很年輕的男警員，生面孔。

「他叫程子恒，和我一塊升遷……唔！」曹牛頓忽然意識到身為玩偶的自己不該有人類朋友，他趕緊捂住嘴。

「什麼？」

丁銳鋒疑惑極了，小精靈怎麼和一個人類一塊升遷？幸好一個老人走了過來，打斷他的追問。那位老人是局長，他注意到丁銳鋒不正常的舉動，事實上，所有人都注意到這位資深驗尸官在對著自己的衣領(lǐng)說話。

「我沒事?！苟′J鋒讓局長看了眼關(guān)節(jié)人偶。

「我在自言自語?！顾鏌o表情地說。

令人厭煩的群聚場合終於散場了，丁銳鋒認為處刑只要在監(jiān)獄里執(zhí)行就行了，高官們非得將這一惡心的經(jīng)過公開示人，以表現(xiàn)他們所謂的嚴厲公正。

他很想盡快回去，然而懷里的小人卻希望能在街上多轉(zhuǎn)轉(zhuǎn)，他再不喜歡逛街也得陪著小人到處溜達，因為更不希望看到對方露出失望的表情。

丁銳鋒覺察到剛才自己的一些話令對方不愉快，精靈只是試圖讓他能和大家一起高興。但這真的沒辦法，他可以跟一具尸體聊上三天三夜，卻無法跟一個活人連續(xù)交談一刻鐘。在這快十年的日子里，丁銳鋒習慣了這種生活，不想改、不敢改。

跟一堆人在一起歡笑……這真是個恐怖的嘗試。

只要和家里的寶貝們在一塊，他就能很高興，是真正的、十分的滿足與幸福。這既不會讓自己不適，也不會妨礙別人，是很好的生活方式，不是嗎？他有信心一直疼愛那些小家伙們。

因為今天日子特殊——剛處理一個jian殺犯。

街上的人很多，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樂，甚至有人在街邊歡呼。這兒雖然不是個窮地方，卻是個小地方，有什麼大一點的事情，不用電視臺報導也能在一天之內(nèi)讓大部分人知道。

精靈在香袋里很不安分，他興致勃勃地看熱鬧。街邊居然有雜耍，他讓自動代步工具停了下來，站在雜耍旁邊愉快地欣賞。

街邊的小雜耍自然是沒什麼好看頭，也就頂幾個圈圈、甩幾個碟子。不過看人偶看得那麼津津有味，丁銳鋒自己也愉快了起來。在雜耍結(jié)束了一輪後，大方地打賞了一百塊錢。

接下來他們被一排的禮車吸引，一對年輕的新人站在最前面的禮車上，幸福地笑著和街邊的人招手。

綴滿鮮花彩帶的華麗禮車緩緩駛向教堂，後面有幾輛汽車跟著，車頂上放著一對親膩依靠在一起的新婚玩偶。

這對新人大概是想讓結(jié)婚紀念日特別一些，於是選擇在連續(xù)jian殺犯行刑這一天舉行婚禮。這一條隊伍讓街上更熱鬧了，不少人駐足圍觀。

丁銳鋒有點羨慕地看著新郎新娘，忽然聽到精靈的嘟噥聲。

「結(jié)婚熱熱鬧鬧，離婚冷冷清清……」

在新人結(jié)婚的時候說什麼離婚，這可太不厚道了。丁銳鋒裝模作樣撓了撓胸部，隔著外衣抓了抓人偶，惹得對方呵呵直笑。

「嘿，我說的都是人生哲理。我媽說結(jié)婚和離婚是人生都會歷經(jīng)的重要事情，當你結(jié)婚，就等於是看到離婚的曙光了?！共芘ｎD一副「這事我懂得很」的表情。

「結(jié)婚是對另一個人的承諾，如果不能遵守，又何必許下諾言?！苟′J鋒可沒人偶那麼豁達，他搖搖頭表示不贊同。

「別這麼古板，現(xiàn)在有誰沒離過婚啊?！?/br>
曹牛頓在香袋里甩甩手，「離婚其實也是結(jié)婚的曙光，我媽說別期待有誰會一輩子停留在自己身邊，那是不現(xiàn)實的?！?/br>
「我能為愛人付出一生。」丁銳鋒說，站在路邊，垂頭看著衣領(lǐng)。「你相信嗎？」

「我當然相信，你是朵奇葩?！共芘ｎD認真地回應。這家伙若要許下承諾，依照他的性子一定可以默默完成，問題是接受承諾的那個人會不會因為他的性格而憋悶地想自殺。

「你也能?！苟′J鋒說。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至少這次一定不會看錯。

這個想法讓他忽然感到危險，這種感覺來得很莫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是忽然想到曹牛頓可能會遇上另一個漂亮的精靈，然後離他而去，這樣就讓他感到恐慌。

「如果你有喜歡的精靈了，會離開嗎？」丁銳鋒忽然問，語氣里有些急切。

「當然不會?！?/br>
曹牛頓眨眨眼睛，笑著說：「我會一直陪你，直到消失。瞧我多忠誠啊，你可得好好對待我?！?/br>
說這話的時候他只是開個玩笑，但卻沒想到這話會造成什麼樣的反應，沒想到丁銳鋒會當真。

工作還是如此，每天都有新鮮的尸體被送往太平間，也有待得夠久的尸體被送至火葬場或墓園。每天都有案件發(fā)生，每天都有尸體解剖。

自從假死事件後，對丁銳鋒崇拜無比的陳衛(wèi)東幾乎一有尸體就希望能與對方一塊尸檢，但總是受到冷眼對待。

他還以為自己努力和驗尸官同事打好關(guān)系已經(jīng)有了點成績，沒想到這些天那位冷酷的人又對自己不理不睬，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那個家伙太黏人了?！共芘ｎD坐在尸檢臺旁邊說。為了避免打擾，解剖室的門已經(jīng)鎖好，他一點也不擔心會有誰突然闖進來。

正在工作的驗尸官贊同地點頭，仔細地自尸體腫脹的內(nèi)部器官上割下一片組織，放進培養(yǎng)皿里。這東西等會兒得拿去化驗。

他看了眼人偶，接著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