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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室漸漸揚名,加之芮夫人曾入朝為醫(yī)官的消息傳出,便不斷有相同志向的女性找上門來與她交流,其中不乏有真才實學又有志從醫(yī)者。 莫曉結識了不少志同道合者后,便在曉春堂附近另置了一所宅院,改建為曉春堂分號,把女子診室整個兒遷過去,擴建成了專為女性提供醫(yī)療服務的醫(yī)館。 她還辦了濟幼院,收養(yǎng)街頭乞討流浪兒,并教其讀書寫字。若是有天賦又感興趣的,便教授其醫(yī)術。 數(shù)年過去,曉春堂在京中又開了兩家分號,連著最早的兩家,針對不同的顧客各有區(qū)別。 曉春堂總號仍然是綜合性的醫(yī)館,第二家分號是女子醫(yī)館,第三家分號主要售賣香露與美容護膚品,兼做美容保健,這家也是曉春堂最主要的資金來源,最后家分號則專收治疑似傳染性疾病的病人,消毒與隔離都做得更徹底也更仔細。 不管總號也好,分號也罷,都有能干的人掌管打理。莫曉自己除了調制香露,偶爾看看疑難病例之外,反倒是花了更多時間在濟幼院孩子們的教育上。 這么多年下來,她結交了不少友人,不論貧富,男女皆有,但望舒夫婦始終是與她情誼最為深厚,也是最為親密的朋友。因此前日辦送行宴時雖然高朋滿座,離京的具體日子時辰她卻只告訴了望舒,也只有他與周媛知道他們會來這個渡口。 這次離京,雖說是定居南方,但也不是永不回來了,京城有產業(yè)在,少不得要兩頭跑跑的。好在從南京至北京的航運發(fā)達,乘船走水路還是比較快捷的,旅程也舒適。 但這一回她與阿晨去南京,卻準備從陸路走,這一路從北至南有許多風景名勝,亦有許多著名的古跡,她與阿晨打算放慢行程,一路游覽過去。 然而魏氏年紀大了,喃喃、阿然這兩個孩子年紀又太小,不適合這樣的長途旅行。阿晨便安排他們乘船走京杭運河,由在南京的元嘉與子靈接應安置。也因此才有了方才船上那一番對話。 聽莫曉這么說,周媛才稍許釋然,依依不舍地道:“你可要時常來信告知你們的近況??!” “自然是要的,你們也一樣呀!”莫曉笑著應道。 與望舒他們作別后,莫曉與芮云?;氐剿笋R車上,護衛(wèi)也紛紛上馬。車夫一聲吆喝,馬車依次出發(fā)。 車隊行出一段后,芮云常掀起窗簾,遙望遠處依稀可見的城廓,眼神悠遠而凝重。 - 早在向宣寧帝請辭出宮之前一年,芮云常便問過元嘉之后的打算。 姜元嘉逐年積功升遷,如今已是司禮監(jiān)左少監(jiān),官居從四品,但眾所周知他是芮云常的名下,嫡系親信。芮云常若是致仕,他便失去了最大的仰仗,新任的東廠提督也好,司禮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也好,多半只會讓他坐冷板凳,不會再加以提拔或任用,若不另找靠山,到頂也就這樣了。 姜元嘉倒也干脆,直接道:“屬下胸無大志,全憑督主安排,督主總歸不會讓屬下吃虧的不是?” 芮云常笑了笑:“你去南京吧?!?/br> 那時候芮云常并不曾向他透露自己的打算,姜元嘉聞言一時有些傻眼:“南……京?去南京做什么?” “做守備太監(jiān)?!?/br> 本朝太.祖攻占集慶府,改為應天府,之后于應天府建都,名南京。然北方虜患不絕,為便于就近制御,終決定遷都北京,將南京改為留都,且仍設南京六部等機構。 雖然從北京派駐南京屬于外放,但也能脫離政權交替的漩渦中心,避免被黨爭殃及。近幾任南京守備太監(jiān)任期都很長,幾乎就是個養(yǎng)老的職位,對于胸無大志的姜元嘉來說,確屬極佳的去處。 但一想到要遷去那么遠的地方,還不是臨時辦差,姜元嘉仍是有些茫然:“那,南京話咱怕聽不懂啊……” 芮云常輕嗤一聲:“打交道不都是說官話的?” 姜元嘉仍顯遲疑:“屬下那些魚要怎么辦……” 芮云常微微彎唇:“還記得我說過,你有在外置宅的那天,我贈你黃金千兩么?” 那雙桃花眼頓時就亮了,所有猶豫拋諸九霄云外:“督主此言當真?不是開玩笑的?” 宣寧八年,姜元嘉與子靈已經兩情相悅,私定終身,但正經成婚卻是在宣寧十四年。他因功獲賞升職,加之子靈替他存下的那些積蓄,總算能在宮外置辦宅邸,這兩人才終成眷屬。 “黃金千兩”之語,不過當初在荷風茶館的一句戲言,姜元嘉自己都沒當真,也從未向芮云常請求過兌現(xiàn),十數(shù)年過去,沒想到今日芮云常會重提舊事,自是讓他驚喜萬分。 芮云常輕點一下頭:“足夠你在南京置宅置業(yè)了吧?” 姜元嘉笑得合不攏嘴:“還有的多!多謝督主,屬下這就告訴子靈去南京的事!” 他行禮告退出去,心里頭已經在謀劃著如何說服子靈,將他那些寶貝魚一塊兒運去南京了。 - 宣寧二十三年,太子方及弱冠之齡。這位太子性情頗為溫厚沉穩(wěn),才能智計卻略顯平庸,好在秉性勤勉刻苦,頗有其父之風。 宣寧帝勤于國政,于后宮反而躬耕得較少,更是因著陳氏的教訓,對諸妃嬪都刻意避免過于寵幸偏愛,自二皇子之后,年幼便夭亡者不計,又育數(shù)名皇女,直到三年前才再添一名皇子。 太子立得早也有早的好處,至少皇位繼承沒太大懸念,大臣們站隊一致,全是太子.黨,最多是因政見、學派、地域不同而分派相爭。 宣寧帝長年勤政,自覺精力漸漸不夠,便效法先帝,讓太子參政,為數(shù)年之后其真正登基當政做準備。 同年秋,芮云常以母親年紀漸長,關節(jié)病痛不適應北方寒冷冬季為由,主動向宣寧帝請求致仕出宮,希望能攜母南下盡孝。 君臣兩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為何,一朝天子一朝臣,芮云常自宣寧帝繼位起便輔佐左右,提督東廠二十多年,在京在朝影響極大,是咳嗽一聲都能引發(fā)官場震動的權宦,也只有宣寧帝能鎮(zhèn)得住這般權宦。作為太子自然不希望登基時他仍然掌權東廠。 物極必反,盛極必衰。千仞峰頂之下,便是萬丈深淵。 與其到時候被人當做眼中釘擋路石除掉,不如趁現(xiàn)在君臣和睦時主動退出,才能海闊天空。 朱祈贊望著階下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