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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心照例突突直跳,帶著難以言明的歡愉。 如今這雙眼睛,依舊動(dòng)人,只是亦被時(shí)光消磨去了棱角,太后等他和許侃各自寒暄完,才微笑道:“李大人不遠(yuǎn)千里而來,哀家倒過意不去?!?/br> 不等李叢禮回話,許侃窸窸窣窣起身,躬腰道:“臣就不打擾太后同李大人敘話了,容臣告退?!?/br> 這點(diǎn)眼力勁,許侃還是有的,太后便好言道:“到建康兩日也沒閑著,你且先去歇息?!?/br> 許侃謝了恩,便提步出去了,偌大的西堂只剩太后李叢禮兩人,就是連黃裳都是在外頭候著。 四處驟然空寂下來,太后心頭漫漫升起一絲拘謹(jǐn),那心情,倒像未出閣的姑娘家,想到這,太后不由無聲一笑,自己也是經(jīng)過些風(fēng)浪的人,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就算當(dāng)日暗生了些情愫,也該早煙消云散了才是呀! 倒是李叢禮一直留意著太后神情,見她這么兀自一笑,心頭竟惘惘的,仿佛她還是當(dāng)年的模樣。待太后望向他,他才自覺有些失態(tài),忙掩住了,從容道: “臣記得太后尤愛駿馬,這次特意挑了十匹汗血寶馬,倘能得太后青睞,臣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李叢禮早不復(fù)年少狂野,眉眼神情間圓融世故,言行皆合分寸,太后聽他把客套話說完,到底還是有些失落,她哪里是愛那駿馬,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大人有心,哀家領(lǐng)你這份心意?!碧筝笭?,“難得大人還記得這么清,其實(shí)大人不提,哀家自己都快忘了……”這句到最后,聲調(diào)暗了下去,太后眉宇間已浮上一縷悵然,倘一直這么按著規(guī)矩你來我往,李叢禮倒好接話,眼下,竟一時(shí)續(xù)不上了。 “大人不在建康,不知這里頭的難處,尤其是先帝大行之后……”說著太后竟掏出帕子掖了淚,面上平添了委屈,李叢禮自然清楚她言中所指,心底猶豫了一番,到底沒接這茬,只例行安慰: “太后不必多慮,今上年輕有為,就是歷朝歷代,也不全是順順利利就過去的?!?/br> 太后聽言心底一涼,便凄凄抬起臉來,視線在他眉眼間流轉(zhuǎn),似帶幽怨,沒由來叫人從心底憐憫。李叢禮心底一陣慌,回避了目光,半日不聽太后言語,正醞釀著言辭,不想太后輕嘆一聲: “罷了,各人有各人的難處,總不像少年人那會(huì),無憂無慮,仿佛天底下全都是叫人歡喜的事情?!?/br> 這話無端勾起了李叢禮的回憶,是啊,自己那時(shí)候意氣風(fēng)發(fā),莫說河朔大地,就是整個(gè)天下,都仿佛踩在腳下一般,如今,就是一個(gè)河朔,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yīng)付。 至于眼下建康這曖昧不明的態(tài)勢,他不能輕易涉水,到時(shí)沒得一分好處,反倒惹了一身麻煩,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眼前太后分明又用一種含蓄的眼神望著他: “我聽聞皋蘭的夫婿沒了,怎么回事?” 皋蘭當(dāng)初回河朔不久,便與雁門郡太守之子成親,怎料,剛過門沒幾日,那年輕人便突發(fā)急病暴斃。好在對方是爽快人,反倒勸皋蘭再嫁,無須守喪三年。 太后既提起,李叢禮面上便流露幾分傷感,把事情來龍去脈簡單陳述一番,太后例行公事般感慨幾句,又說: “她若心情不好,送我這里來,我一直都喜歡皋蘭這孩子。她走后,我倒覺得無趣很多?!?/br> 李叢禮應(yīng)了一聲,腦中不禁想起當(dāng)初給皋蘭算命的那先生,說此女日后貴不可言,這剛聯(lián)絡(luò)了雁門郡,人便沒了,算哪門子貴不可言呢? “臣叨擾太后多時(shí),容臣先行告退,太后也清凈片刻。”李叢禮見再無其他話可說,便起了身,太后抬眸看了看他,一雙鳳目里柔情輾轉(zhuǎn),李叢禮只得避而不接。 “方才許侃說他并未下榻官舍,我想,還是盡量住官舍的好,畢竟外頭人雜?!边@一番話倒是真帶著幾分私情了,太后徐徐說著,仿佛是妻子交代即將遠(yuǎn)行的夫君。 李叢禮聽出話音的微妙變化,謝了恩,等出了西堂,才長舒一口氣。腦子里反復(fù)重現(xiàn)著太后說最后那番話的神情,心底竟也不覺起了變化,等下了長階,方想起許侃來,到底有些不快,先帝果真信任許侃,四大托孤重臣里,也唯有許侃不是內(nèi)堂之上的廷臣了。 不住官舍?李叢禮想到這,面上浮起一縷嘲諷的笑,荊州許侃果然與眾不同…… 許侃下榻的客棧,在建康城郊不起眼處。本來城內(nèi)是設(shè)有為外地官員進(jìn)京歇息的官舍,許侃住不慣,大都自己尋住處,好在并不久留。 客棧簡陋,飲的是大碗酒,配二斤牛rou便好。許侃年輕時(shí)好俠,有豪氣,頗具氣干,如今已過不惑之年,性情一絲未改。帶著一眾人只管飲酒吃rou,飯飽罵娘。 因入夏不久,建康暑氣尚無,街市熱鬧,許侃執(zhí)酒而起,倚著欄桿,不禁朝遠(yuǎn)處眺望。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粉黛笙簫,目斷魂銷,果真一派繁華好地方!許侃暗自贊賞,不由露出笑意。 待酒盡,剛轉(zhuǎn)身,便瞧見樓梯間緩緩上來一年輕公子,兩人四目迎上,都有些意外。 第18章 竟是烏衣巷顧家的長公子顧曙! “許大人?!鳖櫴镄χ屃硕Y,許侃手里還拿著酒盞,不好還禮,便順勢往酒桌上引:“不想能在這里遇到顧公子,請!” 顧曙也不推辭,大大方方落座,許侃若無其事打量他幾眼,這顧曙衣著雖不華貴,卻自有貴公子氣度,乍一看上去,和虞歸塵倒有幾分相似處。 “公子乃金枝玉葉,怎么往這里來?”許侃為他置酒,淡淡瞥過去一眼,“不知道這酒,公子可用得慣?” 顧曙接了酒盞,仰頭一飲而盡,隨即拍了拍手,有店小二忙湊上來:“還是舊例,公子?” “今日有遠(yuǎn)客,多上?!?/br> 許侃雖心中存疑,卻也看出顧曙定是此間???,只見他帶笑接上方才的話茬:“大人一方重臣,不也往這里來?” 許侃一怔,旋即笑起來:“公子說得好啊,只是侃乃粗人一個(gè),正配這酒家?!?/br> “祖皇帝一介布衣,出身微寒,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富貴貧賤不放心上,才是真丈夫?!鳖櫴镎f得淡,眉眼間并無刻意,這話聽著讓人莫名舒坦。 說話間,只見店小二先是上了幾碟蔥白,數(shù)碗醬料,又有一疊疊牛皮紙一樣薄的牛羊rou溢著香氣端了上來,這香氣異常,許侃只覺得分外熟悉,卻如何也想不起來是什么名目。 這邊顧曙已捋了半邊衣袖,道一聲“請”,拿蔥白蘸了醬料卷在rou里,就這樣大口吃了起來,許侃這才有了幾分訝然,學(xué)著他的樣子,送到嘴里,細(xì)細(xì)一品,果真醉人! “這家店掌柜,是幽州人,大人此刻吃的便是幽州的松柴烤rou,建康僅此一家。”顧曙笑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