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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出自真情實(shí)意,他甚少言及私人情感,更喜公事公辦,此刻同她講了,不過想要?jiǎng)澢褰缦?,于她,也是大有益處,死心這種事,還是趁早的好。 “你隨殿下來府上,身份界定也未嘗不能改,如今,既已到出閣的年紀(jì),我不能再因私心留你,你放心,我答應(yīng)你,定會(huì)給尋一門你自己愿意的親事。” 成去非自覺生平頭一次對人好言好語,極有耐心,卻見琬寧目中漸露哀傷,她動(dòng)也不動(dòng)地望著自己,有些難以置信的模樣,終喃喃輕語道: “我本無貪心之念,可公子您卻有碎玉之刑?。 ?/br> 這一句是伴著熱淚一起落下來的。 直刺得成去非面上不自在,這不是他的不忍心處,而是極殘忍面,硬生生要折斷她念想,他本可以佯做不知,無須點(diǎn)破,可一場病,偏讓他唯恐她情根深重,她既有身世之苦,再添紅塵嗔怨,不過雪上加霜,會(huì)傷了自己。 而她,應(yīng)再通脫些,既是阮氏唯一傳人,去著書立言,留下吉光片羽,才是真的不負(fù)阮家教誨。 “琬寧,”他不禁喚她乳名,斟酌著措辭,“來日方長……”話到一半,琬寧忽輕聲打斷他的話:“大公子,我懂您的意思,謝您替我想的長遠(yuǎn)。” 外頭小廝一聲長吁,原是到了烏衣巷,成去非看她一眼,不再多言,先行下了車,伸手等著扶她下來,卻見琬寧小心靠著馬車橫木,自己下了馬車,欠身行了個(gè)禮,便要抬腳入府,成去非一把拉住她: “倘是覺得那些話不中聽,便當(dāng)我失言沒說過?!?/br> 琬寧心頭一酸,不知他此刻又作此等溫存語為何,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冷酷之意,還是其他,便輕輕掙開手,低首朝前去了。 只留成去非一時(shí)佇立在那,心間也惘惘,身后忽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轉(zhuǎn)身一看,正是步芳。 “大公子?!辈椒家娏硕Y,見他神情游離,便又添了句:“卑職已聽說,上頭的林子,烏衣巷的確有圈占的打算?!?/br> 成去非收回思緒,念及前一日趙器所報(bào),便往書房方向走:“去里頭說?!?/br> 造園子的,打棺木的,各色明目,林林總總,成去非想不出但凡有些好處的地方,還有沒被占的。 早年他在會(huì)稽,江左大族們尤喜會(huì)稽的秀美,莊園產(chǎn)業(yè)遍布其間。他母族沈氏的園子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為會(huì)稽之首。時(shí)至如今,他仍記得那處建在翠隱峰半腰的山莊,云霧繚繞,宛若仙境。 “大公子,這事一時(shí)管不得,退而求其次,倒有一法,”步芳看他凝神,不知他是否還在聽,刻意頓了頓,待成去非目光投過來,才繼續(xù)道: “其實(shí)林子也不是不能砍,畢竟用處多,只要砍的有度,及時(shí)補(bǔ)上新的樹苗,還是能留住土的?!?/br> “何為有度?誰來定這個(gè)度?誰又來守這個(gè)度?上頭林子不能再伐了,此時(shí)不止,難道要等著明年再發(fā)水?”成去非很果決,“至于新苗,回頭撥錢買了種上,十年樹木,不是朝夕長起來的?!?/br> 步芳只得硬著頭皮道:“您本家?guī)孜蛔逵H也打算新造亭子,卑職去考察時(shí),正巧碰見了下人們……” “那正好,就從他們開始?!背扇シ强此质且桓睉n心忡忡的模樣,便說:“你只管跟我說實(shí)情,有法子就說法子,不要總是苦著一張臉?!?/br> 一語既了,一些事忽就翻入腦海,成去非瞇了瞇眼,一時(shí)沉默。 “卑職其實(shí)是想說另一事,不知大公子是否知情。”步芳正思量著如何開口,倘是別的事,他總是有什么說什么,只是一牽扯這些大姓世家,那話,總覺得輾轉(zhuǎn)不順。 而如今情形,竟似乎件件都能和江左扯上干系了。以前那大將軍在時(shí),怎么沒這感觸呢?步芳小心開了口: “卑職斗膽問一句,前大將軍伏誅,他那些園子都去了哪兒?” 成去非聽出蹊蹺,以步芳的性子,絕不會(huì)輕易過問職責(zé)之外的事情。 “按著旨意,都充了公?!?/br> “大將軍可有一處園子叫聽雪園?” 成去非心中一動(dòng),這聽雪園是前大將軍名下三大園之一,久負(fù)盛名,江左園林的典范,當(dāng)初還不曾審理案子,今上便要把這園子賞他,被他推辭。步芳知道這園子,倒也不足為奇。 “卑職和伐木的下人閑聊時(shí),無意得知,這些材木要送聽雪園,那里頭的燕子樓,要重建?!辈椒歼@才說得順暢起來。 成去非頓時(shí)起了警覺:“哪家的人?” “溫家?!?/br> 成去非一時(shí)竟又無話可說,太尉自摔折了腿,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能否熬得到冬天都還是未知數(shù)。前幾日去探望,太尉果真是糊涂了不少,仿佛一盞快要耗盡的油燈,幾個(gè)月前那還算硬朗的老人,轉(zhuǎn)眼已作茍延殘喘。 有些事,怕是要等到故人長絕了。 那些園子,精巧豪奢,他怎能不知眾人的心思,當(dāng)初的打算是讓富商競價(jià)買下,錢充國庫,江左雖富庶,富庶的是哪些人他卻最清楚。而來日方長,國庫空虛,他不能任由下去,就像這場暴雨,竟就讓他徹底體會(huì)沒錢的短處。 “我知道了?!痹S久,成去非才接上話,再看步芳,卻留意他神色忽扭捏幾分,便問: “還有何事開不了口?” 只見步芳動(dòng)了動(dòng),似乎想從懷中掏出什么,卻又止了動(dòng)作,頗為靦腆的模樣: “大公子,卑職,卑職老母先前托大公子給卑職說一門親事,卑職,卑職……” 成去非看他吞吐異常,和平日完全迥異,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怎么,看中哪家姑娘了?” 步芳臉竟一紅,遂慢慢從懷中掏出一樣?xùn)|西,原是幅畫卷,用紅繩仔細(xì)打結(jié)系著,步芳善丹青,難不成把姑娘畫下來了?成去非打量他一眼,淡笑道: “你今日原不是為了來給我說上頭林子的事?!?/br> 這話說得步芳臉更紅得像蝦子,否認(rèn)不得,又承認(rèn)不得,只把畫卷小心解了: “卑職斗膽,那日在府上見到一位姑娘,心……甚悅之……遂,遂把姑娘的模樣畫了下來,卑職并不知姑娘姓名。”步芳其實(shí)已暗中打探,府上的姑娘皆已出閣,倘萬一是府上的姑娘,他便是再有愛慕之情,也斷然不敢提出來的。 成去非垂眸掃視,暗自一驚,那畫中人模樣,分明就是琬寧,心底說不出是何滋味,仿佛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再抬首看步芳,滿面抑制不住的歡喜之情,腦中只不明白,步芳是如何認(rèn)識(shí)琬寧的? “你怎么認(rèn)得這個(gè)姑娘?”成去非看著那畫卷問。 步芳老實(shí)答道:“有一次在府上橋頭,偶然遇到,卑職,卑職見過那姑娘,便,便再難能忘記,斗膽來求大公子……” 他一臉的懇切,滿含期盼地望著成去非,成去非避了避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