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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權(quán)臣本紀(jì)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88

分卷閱讀188

    說罷搓了搓手,直起身子,又跺了幾下腳,乜了一眼身側(cè)站著的百姓,滿臉的不耐煩:“都帶回去!”

    “你們是哪家的,誰讓你們來買的人?”成去非面色已很不好,一旁的中書舍人則抱肩而立,也不說話,心下只想著這尚書令來的真是巧,這公然趁火打劫的世家,他得罪不起,管束不得,便是上呈天子怕也一時無益,不過成去非來了事情就好辦了,素來風(fēng)聞烏衣巷大公子執(zhí)法凜凜,是江左一眾青年子弟中最與眾不同的人物,朝堂之上雖常見,可總難免太過莊重矜持了些,此刻市井亂巷,小民之地,他倒正能趁此觀摩領(lǐng)教。

    執(zhí)筆的這位不由抬首,卻并不認(rèn)得成去非,再一瞥,瞧見中書舍人就在一旁,心底了然,以為他二人不過官家臨時來安撫災(zāi)民的,雖覺成去非神情冷峻,看著不太好招惹,卻也無半分畏懼之意,竟白了他一眼:

    “我說你們這些人,不能仗著是官家就沒完沒了吧?官家也沒說不準(zhǔn)人買奴婢呀,方才我已說的夠清楚,這些人被買了去,那是他們的造化,大人們不想法賑災(zāi)去,跟小人在這找什么別扭呀?”

    此人有意把調(diào)子拖得陰陽怪氣,說完不再理會成去非,只瞪著那兩個挑燈的:“愣著干嘛,走呀!”

    成去非眼中閃過一絲厭惡的神色,面上并無多少表情:“話還沒說清楚,你們敢走?”

    這人忽噗嗤一笑,冷冷道:“這位大人,本朝哪一條律法不許人買奴婢了?就是這位大人家中,難道一個奴婢都沒有?”

    成去非聽得齒冷,只道:“你還不配跟我講理,說,你們到底是哪一家的?烏衣巷四姓?還是溫韋張朱?”

    聽他一語點(diǎn)盡這江左最有權(quán)勢的幾大世家,這人明顯愣怔了一下,再看他神色,不怒自威,語透深寒,腦中早轉(zhuǎn)了幾圈尋思著既敢這般直接點(diǎn)名道姓,怕是他身份不同尋常,臉色遂緩了緩:

    “小人也是奉主人之命,哪里敢擅做主張,這位大人倘深究,還勞煩您去見我家主人,”說到此,想了一想,接著道,“這兩日也不止我家來買奴婢,大人不信,大可連來幾日便知小人所言不假?!?/br>
    末了,底氣忽又足起來:“小人正是城南溫家的下人。”

    言畢猶豫一下,仍要試探:“不知大人姓甚名甚,小人回去也好稟告我家主人?!?/br>
    一側(cè)中書舍人早聽得冷笑不止,這豪門世家的一介家奴都猖狂至此,竟威脅起朝廷命官來了!以往常說前大將軍的家奴飛揚(yáng)跋扈至極,如今大族家奴亦不遑多讓!他只當(dāng)他們這些不過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才來督查災(zāi)情,那最金貴的,自然無須親臨。正想著,只聽成去非忽低喝一聲:“來人!”

    中書舍人忙打了個手勢,示意隨從上前,成去非隨即冷聲道:“掌他嘴!”

    隨從高聲應(yīng)了,上前左右開弓甩了兩巴掌過去,直打得此人往后趔趄老遠(yuǎn),這人哪里服氣,嘴里一股溫?zé)嵫确蟻?,捂嘴咬牙道?/br>
    “大人不肯說就算了,緣何打人?!就是……”

    一語未了,那侍從又補(bǔ)了一巴掌給他,狠狠道:“尚書令的名諱豈是你這狗東西能問的!”

    這人心里一震,脊背上陡然竄過陣陣驚懼,腿腳早軟,也顧不上木了半邊的臉,匍匐于地忍痛不住叩頭道:“小人瞎眼,竟不認(rèn)得大公子,小人這是昏了頭……”說著揚(yáng)手就開始抽自己的臉,嘴中因含著血斷續(xù)說了什么,并不能聽太清,眼見把自己扇到支撐不住,成去非朝侍從打了個手勢,侍從便上前斷喝一聲:

    “還不快滾!”

    那兩個挑燈的此刻早嚇得魂飛魄散,也不敢過來攙這人,晾在別處的百姓亦看得目瞪口呆,見這買人的幾個連滾帶爬去了,也不管自己,忍不住跟上前去,那侍從一把攔住了:

    “你們不能走!該回哪兒回哪兒!”

    為首的漢子一臉激動:“小民能回哪去?家里死得七七八八,莊稼也淹了……”

    成去非上前打斷了他:“朝廷自然會安頓你們,你們?yōu)楹尾幌胂耄隽巳思业呐?,就沒了自己的田,得不償失?!?/br>
    大漢登時換做一張苦瓜臉:“大人不知,小民的田都在那低洼處,這水一時半會褪不干凈,這一季沒法補(bǔ)種,冬天挨不過去,明春的種籽更無著落,”說著忽長嘆一聲,“即便沒這回海災(zāi),小民也不打算種田了!”

    成去非不禁追問:“為何?”

    這漢子是個直腸子,并不懂在官府前該有些禁忌避諱,索性一股腦全說了出來:“好地小民們自然撈不著,全都是薄地,長不了多少莊稼不說,還得完糧納稅,小民不種也罷!倒不如給那世家當(dāng)蔭戶去,不要交稅,又吃得飽!在哪兒都是一樣賣力氣!”

    粗糲的聲音不絕,便是后頭中書舍人聽罷也沉默不語,只望著成去非。小民無心之語,正觸及當(dāng)下土斷大計(jì),成去非此刻才真正明白過來,為何祖皇帝晚年土斷不能成功,為何那些搜括出的人口,很快又重新尋求世家庇佑,再度成為蔭戶,而不肯自己經(jīng)營田地。

    那漢子說罷,其余人等紛紛跟著附和幾句,侍從見成去非神情不定,忙喝止了百姓,隨即往四下里驅(qū)散了。中書舍人見狀便上前道:“尚書令在臺閣cao勞一天,還是早些回去歇息。”

    成去非四下看了看,仍有人在奮力除著積水,吆五喝六的聲音不時傳送過來,頭頂并無星斗,筆直的長街揉進(jìn)夜色,風(fēng)比起前些日來又冷厲了許多,灰蒙蒙的石頭城上空被亂葉分割成許多破碎的片屑,正如此時立在蒼穹之下他自己的心思,陰郁而又零亂。

    偶有小民抬首用獵奇的目光瞥一眼這幾位平日罕能見著的大人們,成去非同他們對視一瞬,很快上馬,一路疾馳回府,到了家門口,小廝過來牽馬,福伯已走上前來,關(guān)切問道:

    “大公子餓了吧?老奴讓人這就送飯去。”

    這一句成去非不知聽了多少回,此刻心底卻說不出的悵然,他無論何時回到府邸,皆有人噓寒問暖,伺候周到,那石頭城的百姓呢?饑乎?寒乎?這樣的問題自然是不需要回答的。

    等到飯食備好,他尋出早前史青回的那封書函佐餐,正邊吃邊思索著,外頭忽有叩門聲,得了他的應(yīng)允,四兒便小心翼翼來到跟前,見他正用飯,心底有些猶疑,成去非側(cè)眸問道:

    “是姑娘有事?”

    四兒忙連連點(diǎn)頭:“姑娘自昨夜起,就發(fā)了高燒,杳娘請大夫來看,藥也服了,可燒卻不退,還請大公子再定主意。”

    成去非只得擱筷起身,知道她這是給自己暖身子暖出病來了,一壁往外走,一壁問四兒:“杳娘不知去請家中相熟的御醫(yī)么?”

    第136章

    “請過了,”四兒一臉愁云, “姑娘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