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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知道,你可以永遠(yuǎn)忘記此事了。” 琬寧略略一驚,抬眸怔怔望著他,他眼中掠過一絲狠厲,猶如凝霜逢日,不過一瞬,很快了無蹤跡,成去非淡淡一笑:“用飯吧?!?/br> 這大約也算他的情意了,知道她雖不言,但總歸想起便能成夢魘,此刻說開,只愿她這一生都不要再想起那無助掙扎一刻。 第156章 一夜北風(fēng)不止,直到翌日半上午也不見停, 刮得人面皮發(fā)緊, 一笑時都扯著難受, 臉上的紋路也就越發(fā)顯得多了,可見笑起來倒不見就是什么可喜之事。 天子的旨意早下,先是革除了顧未明的一切職務(wù),至于抄家倒不急于一時,顧氏幾代人不曾分家, 皆居于烏衣巷, 不過顧未明的私人莊園卻遍布江左,觸角遠(yuǎn)伸到會稽、宣城等地。也正因如此, 就在三司連夜會審顧未明及其一干家奴時, 天子忽又接到彈劾顧未明大肆私藏人口的折子,折子正出自御史臺,不過并非于朝會當(dāng)場遞呈,反倒是特意等下朝后私奏天子,可謂一反常態(tài)。 待天子看完,便大略能猜出緣由, 這上頭數(shù)目詳實, 有名有姓, 顯然跟土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四姓的貲薄,束之臺閣,度支尚書親查的四姓,想到這, 英奴不由冷笑起來,只道天家自先帝起便擔(dān)憂魚爛土崩,荊筆楊板之事,如今這烈火烹油的烏衣巷,卻要從內(nèi)里自殺自滅,再由他人稍稍推波助瀾,此案不難成鐵案一樁,群情洶涌之下,他顧未明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英奴把奏折往案上一扔,隨即喊來近侍: “把這個折子送三司那里,立刻就去?!?/br> 說著又召來中書舍人:“擬旨,顧未明的這個案子,除了三司之外,讓各部尚書也協(xié)同辦理,都參與進(jìn)去,人多好辦事,朕不想冤枉大臣,可也絕不能放過漏網(wǎng)之魚?!?/br> 中書舍人聽天子一番圣意,不免納罕,三司會審,照理說足矣,上回官倉一案,雖說臨到末尾是打著三司會審,天子最終決斷的旗號,但百官實際都清楚,廷尉署基本大包大攬,幾乎是憑一己之力便震動朝野上下。期間多有越俎代庖處,不過因結(jié)果實讓人瞠目結(jié)舌,也便無人去再計較個中不妥。顧未明的案子,說到底,只牽扯他一人,讓各部尚書都去審案,怕是各部尚書也只能硬著頭皮上罷了。 臺閣接旨后,眾人果真是面面相暌,這回迥異平常的是,除卻要揣度尚書令的意思,亦要思慮尚書仆射兼度支尚書顧曙,他二人是什么態(tài)度,其他人自然就跟著是什么態(tài)度,盡管此案并無讓各部尚書摻和的道理,錄尚書事的幾位老臣也被天子有意晾在一邊,臺閣中忽接如此旨意,自是一番難言的詭秘沉寂,一眾人只能私下請素日里同樣從善如流修己而不責(zé)人的大尚書示下,虞歸塵幾句便安撫人心,云既是協(xié)同審案,但凡人證物證口供只要能一一對得上,三司比臺閣更熟知如何定罪,無須尚書們多費口舌,只留心有無可疑處罷了。眾人聽得心折首肯,依言行事而已。 三五日后,主審的三司終是將顧未明最終畫押的口供呈了上去,天子并不關(guān)心這其中是否用刑,顧未明雖是舌鋒如火,目無余子的性情,向來負(fù)地矜才,但終究是故家子弟,是玉葉金柯,難能受刑余之苦,但天子無意過問,只命御史大夫沈復(fù)坐了: “大人晝夜不歇,辛苦。” 沈復(fù)卻先跪倒:“臣有失察之罪。” 英奴無謂一笑,這說辭他聽得太多太膩,沈復(fù)為人他還算看得過眼,上回官倉的案子他也是這般說辭,是眾人都少不得這番說辭。事實也確是如此,當(dāng)初彈劾石啟的勁頭御史大人給丟哪去了?即便石啟私德卻有虧欠處,可沈復(fù)所為,到底是堵了土斷的路,英奴在這上頭多少對他是有怨氣的。連著兩個案子,他沈復(fù)的確是失察,內(nèi)察百官,也不知他每日都察到些什么了,知天命的年紀(jì)就很老了嗎?英奴讓他起身入座,只管問道: “既有了定論,沈大人覺得此事要如何處置方好?” 沈復(fù)隨即直起身來:“此事自然由今上來定奪,臣不敢置喙?!?/br> 英奴不以為然:“案子是你們審的,如何量刑都不曾商議嗎?” 天下的案件,無論大小,倘都依照的白紙煙字來,那是再簡單明了不過。但律令是死的,人卻是活的。英奴一句話問得沈復(fù)略有遲疑,卻還是很快就讓英奴聽到了應(yīng)對之辭: “樹德莫如滋,擊疾莫如盡。顧未明素來多不法之舉,今上的處決牽涉到敗壞的綱紀(jì)是否能重回正軌,臣等以為當(dāng)依處決?!?/br> 這話還算說到點子上去,官倉的案子后續(xù)接上烏衣巷跋扈子弟,只要懲罰到位,自有震風(fēng)凌雨滌蕩之用。顧未明同一眾江左浮華子弟素有放縱奢汰之名,門第中人,不思上自賢父兄,下至佳子弟,常人所言“忠臣出于孝門”,反之亦然。英奴且不去思想朝堂之上顧未明的不恭狀,光是念及先帝年間,當(dāng)時的御史中丞就彈劾過顧未明數(shù)次,只因前大將軍氣焰太盛,竟把其他人其他事壓得毫無光彩可言,先帝睜只眼閉只眼,反倒擔(dān)心烏衣巷被大將軍抓了把柄,唯恐給本就勢窮力屈的局面雪上加霜,也只能實偪處此,任由他去了。 此一時,彼一時,世無常勢,天子自然要揆情審勢,此案可謂阪上走丸,三司審定,只等天子詔班議處。就在三司尚未有定論之際,已有稀稀疏疏的奏呈時不時遞上來,或有言顧未明平日行為不端者,或有連帶著彈劾其他大姓子弟如何不以孝悌為首,不以學(xué)問為本,而以趨勢游利為先,更以交游為業(yè)。臺黨連群,互相褒嘆,以毀訾為刑戮,用黨譽為爵賞,亂政敗風(fēng),皆法之不所取,刑之所不赦。而執(zhí)法之吏皆畏其權(quán)勢,莫能糾擿,毀壞風(fēng)俗,侵欲滋甚。 如此種種,似乎百官只翹首以候又一場天翻地覆。不過所有的奏呈皆留中不發(fā),天子并未急急表態(tài)。 就在御史中丞自禁宮而出,回到府邸之際,暮色早已下來,中丞大人年輕時曾患眼疾,當(dāng)時雖治愈,卻還是留了遺癥,如今上了歲數(shù),更為明顯,因此在撩袍上階時并未留意到大門前有人等候,待那人上前喚了一聲,才定睛瞅了幾眼,那人忙道:“顧大人想請大人您去府中一敘?!?/br> 沈復(fù)沉吟片刻,很快婉拒:“非常之時,不宜會面,我需避嫌,你家大人更是,代我轉(zhuǎn)告一聲吧。”說著也不給那人再留開口機會,兀自進(jìn)了家門。 這來傳話的小廝愣怔片刻,等了幾個時辰,也不過這樣的結(jié)果,似早有預(yù)料,心底嘆氣,仍扯了馬飛快回了烏衣巷。 顧勉此刻正在書房里不住地來回踱步,見小廝氣喘吁吁進(jìn)來,心已涼了一截,皺眉道:“不肯來?” 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