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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權(quán)臣本紀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47

分卷閱讀347

    而那顧曙善書,聽聞仿前人字跡大可以假亂真,今日這急件未具名,我卻猜正是出自顧曙之手,且不單這一封,我們的刺史大人既說出那番話,手頭當(dāng)還有私件,今日怕也只為試探罷了?!鄙坼右粐@,“這些話,我也只同長史說了?!?/br>
    周密沉思良久,回神道:“倘許公尚在,絕不會輕易下?lián)P州生事,邵將軍,你可有什么高見?”邵逵直搖頭,苦笑道,“長史不知,自衛(wèi)寶接管刺史一職,對某漸多有防范,皮子休粗豪,劉藻老好人,只剩我一個,我眼下還能有何高見?”

    “兩位,還沒回家歇息?躲在此間,難不成在籌謀什么?”一旁驟然冒出主薄姜弘的聲音,驚得這兩人面色一變,見他乍然現(xiàn)身,不知是將方才那番對話聽去多少,此刻又道出這半真半假的兩句來,邵逵已是警惕非常,笑道:

    “主蔽時養(yǎng)得偷聽這一嗜好?倘真是好奇,光明正大來,怎反倒做起了剪徑小賊的勾當(dāng)?”他亦半真半假回敬,姜弘朗聲笑道:“邵將軍這話羞煞某了,實不相瞞,某方才吃了兩杯冷茶,正鬧肚子,聽見這邊有人聲,”說著連連作了個揖,“慚愧慚愧!”

    一時三人彼此打趣幾句,各自懷揣心思散去,姜弘?yún)s在行走一段后,隱藏于溶溶夜色中,再次折身返回了刺史府。

    第237章

    出了烏衣巷, 往西南去十余里,便是虞歸塵的私宅聽濤小筑。有河隔開,不過在老松下筑蓋茅屋三楹,輔以竹林籬笆, 風(fēng)掠猶滔浪, 故名聽濤小筑。

    當(dāng)日成去非移來此間,成去之已著人隨琬寧尋出草藥,命人試之,一夜竟得良效,一行人喜不自勝,忙煎來預(yù)備給成去非服下。待一應(yīng)事物鋪排完畢,已是日輪西下,余光返照, 徘徊于林岫之間, 煙霏霞氣,乍濃乍淡,艷麗異常, 卻無人有心觀賞, 琬寧端了藥碗來到榻前,看虞歸塵小心將成去非自身后半攬扶穩(wěn), 眼前人完全不復(fù)往日的懾人氣勢,她心頭脹酸得厲害, 道不出的恐懼忽就無頭無腦漫上來:萬一喝了藥死得更快她要如何自處?琬寧不由得著了慌, 只覺害怕, 一雙手竟微微抖了起來。虞歸塵看出她的異樣,似是知曉其心意,冷靜道:

    “賀娘子,不要猶豫,他等不起的。”

    琬寧對上虞歸塵沉穩(wěn)的目光,鼓了半晌的氣力,終勻凈了呼吸,一勺勺把藥灌了下去,又替他將嘴角殘漬收拾干凈,方由虞歸塵緩緩將他放平躺臥下來。一切事了,這二人一時也無話,琬寧已熬了幾日,人漸漸脫相,便是虞歸塵,也自是多有憔悴,他思想半日,啟口道:

    “賀娘子,你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如你我分開守夜,否則,他還未好,我兩人倘倒下,誰人照料成伯淵?”

    琬寧雖不舍,卻也清楚他所言在理,遂應(yīng)下來,讓虞歸塵先去歇息,自己仍坐在榻下,間或聽得成去非偶爾傳來幾聲低咳,便慌忙起身移燈相查:他那滿額正不住地往外冒著點點冷汗,琬寧取來熱湯,只得一遍遍擰了帕子替他拭汗,忽聞他低喊了一聲“老師”,眼角竟滑出一行淚來,往鬢角滲去,琬寧不由一愣,定定望著他蒼白的一張臉,心下為他難過,怔忪有時,方輕輕替他拭去那道淚痕,她是第一回親眼見他落淚,她原不知他落淚是這個樣子,同樣脆弱,同樣肝腸寸斷,凝于眼底,油然而生。

    林木悄悄,室內(nèi)幽幽,琬寧靜靜執(zhí)他手于掌間,一顆心猶如已張開四角的飛檐,高懸著薄翅的鐵馬,他的生息便是陣陣的風(fēng),搖得一顆心町町作響,外頭那輪漸升的明月,仍是舊歲的模樣,她呆呆抬首回望一眼,將臉貼在他手背上,喃喃自語著:

    “大公子,月亮又圓了,您看見了么?”

    風(fēng)許是清的,月許是冷的,便連小筑前的春草溪里的水也淡得清明,她卻不知他命懸在何處一線生天。琬寧正胡亂思想著,掌間那只手忽動了起來,成去非隨即好一陣劇烈猛咳,嚇得琬寧激靈一凜,忙扶他起身,只見他漲得滿面紅透,一頭的汗水冒得更急,直到嘔出半灘酸水,方漸漸平息下來,琬寧伸手一摸,那身衣裳果真又濕透,遂出門去尋趙器,趙器坐于階上,歪靠著欄桿,想必也是疲乏至極,悄聲喊了兩句,無人應(yīng)聲,只得推他一把,趙器兩眼惺忪,看是琬寧時,立刻清醒,忙同她一起進來,幫成去非換了衣裳。

    待到了后半夜,該虞歸塵來守,琬寧見他仍在熟睡,念及翌日還有早朝,遂又無聲自他那間屋子退了出來,捱到剛進四更天,她亦是體力難支,昏沉間趴跪于榻邊恍恍惚惚就要睡去,模糊聽到有人喚她,疑心是夢中,只覺口齒綿延,含糊應(yīng)了句,卻又聽得一聲,琬寧猛地驚醒,不禁抬首朝榻上看去,漾漾的月光就浮在成去非不知何時睜開的一雙眼中,琬寧紋絲不動地瞧著,一時辨不清真假,成去非則緊鎖眉頭費力道:“琬寧,你發(fā)什么呆,去給我置些水,我渴得厲害?!彼^腦仍帶著沉沉的鈍痛,如身置九仞之下的深淵,底下本火海蒸霞,仿佛只剩無路的千古,如何得清涼一脈,思緒剎那復(fù)歸往日明晰,清清楚楚認出自己當(dāng)下身處聽濤小筑,這一切,他自己也不是太過清楚,此刻只覺口干舌燥,而琬寧癡傻發(fā)愣,他不由苦笑,氣息依舊微弱:

    “我的娘子,勞煩你給我水行么?”

    琬寧聽他言辭明白,這才回神羞赧破涕一笑,方才的困意登時消散殆盡,起身為他置了水,見他足足飲去一壺停罷,卻又粗喘一氣,忙扶他躺下,手觸及他額間,竟是冰涼一片,琬寧心下歡喜至極,一顆心砰砰直撞:“大公子,您可覺得好受些?”

    成去非慵懶似一只未得破繭的蛹,無聲一笑點了兩下頭,琬寧略略放心,一時又想哭又想笑的,不知如何是好,成去非半睜著眼,看她這副模樣,遂伸手擰了擰她面頰,并未使得上多少力氣:

    “我感覺輕了幾分,你回家中去罷?!?/br>
    琬寧聞言情急,眼淚一下涌出來:“我不回去!”成去非那只手無力垂落下來,強撐精神道:“你這是何苦,放心,我死不了的,熬病了你,我又要多cao一份心,你就當(dāng)替我省心可好?”

    琬寧扭過頭,低首不語。成去非默默看她半晌,終輕嘆道:“罷了,跟你這種癡人是講不來道理的?!辩幠樢粺?,囁嚅著轉(zhuǎn)臉看他,成去非虛弱笑道:“還能怎么辦,人是我選的,是好是壞我自己擔(dān)著而已?!?/br>
    幾句話下來,成去非又覺疲乏,額間斷續(xù)仍是出汗,面上也無多少血色,遂不再言語,閉目慢慢睡去。直到那邊虞歸塵夢中一陣驚悸,驟然醒來直往此間奔來,見琬寧依舊癡癡守候,上前正欲開口,琬寧卻起身將他往外引:

    “大公子他醒了一回,喝了好些水,額間的熱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