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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權(quán)臣本紀(jì)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72

分卷閱讀372

    敢為難這幾載來可作實(shí)際宰輔的老臣重臣半分。

    與此同時, 因病錯過朝中一連頻發(fā)諸多大事的中書令張?zhí)N,終還是強(qiáng)撐病體奉旨入宮覲見天子, 直到日頭西斜, 一副風(fēng)雨飄搖之態(tài)的中書令方自深宮中走出, 長長的甬道上,同樣顯得一片暮氣沉沉的中書令,卻不是回自己家中,而是選擇于此時來造訪新遷大司馬的成去非。

    載著中書令的牛車,停在成府門前時,趕車的小廝飛身下來,幾步跨上臺階,叫了幾聲門,便有人應(yīng)聲開了門,成府家丁一眼瞧見停在門口的牛車,還未相問,這趕車小廝已道:“請勞煩稟告一聲,中書令大人來賀大司馬?!?/br>
    中書令于自家算是稀客,這家丁卻不敢怠慢,忙去橘園相告。成去非正埋頭于案前批閱公文,聽家丁傳報,吩咐道:“領(lǐng)聽事?!闭f罷起身凈手,念及張?zhí)N身體,不便讓他久等,遂未換衣裳就朝聽事來了。

    聽事里張?zhí)N臉色已是十分難看,卻仍在努力支撐,成去非忙上前關(guān)切道:“去非有失遠(yuǎn)迎,中書令近日恢復(fù)得如何了?”他于張?zhí)N病中親自探望過一回,本心中有底,今日一見,只覺張?zhí)N又憔悴幾分,不免驚詫,張?zhí)N見他神情,卻并不是惺惺作假,成去非不慣于此道,這一點(diǎn),倒無可作疑,遂一笑搖首。

    張?zhí)N端坐已是難事,一手撐在幾上,額間隱然有絲絲汗意,成去非只得道:“中書令還是坐榻上罷,這樣能適意幾分?!币姀?zhí)N不勉強(qiáng),算是應(yīng)了,便命人給他移了位置,待室內(nèi)獨(dú)剩他二人,張?zhí)N方道:

    “蘊(yùn)還未賀大司馬之喜?!?/br>
    成去非一笑:“中書令折煞晚輩了,有什么事,還請大人直言,晚輩不忍看大人如此煎熬,還要耗在虛辭上?!睆?zhí)N聞言一怔,不意成去非如此痛快,無奈笑道:“也好,朝中的事情我皆已耳聞,大司馬雷厲風(fēng)行,一舉處決亂黨,天下盡知,今居功至偉……”

    “中書令大人,”成去非果斷截住了他,“還是晚輩來說罷,省大人一些氣力,大人今日來,當(dāng)是為試探之意,大人是來試探我是否有不臣之心,還是試探我到底要將東堂一事牽連到哪一步,或者兩者兼有,大人,晚輩沒說錯罷?”

    饒是張?zhí)N一把年紀(jì),此刻聽得成去非言辭,也徹底呆愣住,一室之內(nèi)登時只剩難堪靜默,成去非冷笑繼續(xù)道:“當(dāng)下,也確實(shí)未有比中書令更合適的人選了,也許此刻大人同晚輩當(dāng)如史冊所載那些隱秘故事,如何斗得一番機(jī)鋒,方不負(fù)彼此身份心術(shù),晚輩卻想明白告訴大人,我沒這個功夫,江左災(zāi)后撫恤安置等等事務(wù),依然一團(tuán)亂麻,個別郡縣底下義軍起事不斷,尸首塞路,中樞最關(guān)懷者不在黎庶,卻在晚輩一人身上,”他目中越發(fā)冷漠,“未免太過厚愛成某?!?/br>
    “國朝內(nèi)憂外患,積弊已深,中書令歷經(jīng)兩朝,不會不知,如今拖著病體殘軀,卻也只是來關(guān)懷晚輩朝堂紛爭之事,”他目光忽就如刀,“如是這樣,大人還是早些回去歇息養(yǎng)病為好,我那書房事情尚未做完,只怕無人能替?!?/br>
    這先聲奪人的一番話,絲毫不顧情面的一番話竟說得張?zhí)N無從應(yīng)對,面上也甚是尷尬,不由沉沉嘆道:“伯淵這么說,我這張老臉,確是無處安放,也罷,別的且不提,只大司徒一事,我不為他求情,可他終究名望在此,身份在此,三公僅余他一人,此次事端,雖與嘉平末年阮氏一事不同,但誅殺三公的事,我朝不該再有,方才成伯淵說我是病體殘軀,不錯,也請你仔細(xì)為大司徒算算時日,”張?zhí)N一陣劇咳,幾欲將心肺吐出一般,成去非離坐起身,方伸出手來,被張?zhí)N擋住,他揚(yáng)起已被震出碎淚的一張臉,望著成去非,定神緩緩道,“窮寇莫追,大司徒到底也算你的長輩,成伯淵,縱然青史上兄弟相殘、父子相斗的事亦不是孤例,但日后臺閣里,你就無需大尚書相佐了嗎?仆射之死,你不痛心?你既不愿枉費(fèi)精力內(nèi)耗,這一事,小懲大誡,就此收手罷。我想,大開殺戮,你亦不愿如此行事?!?/br>
    成去非靜靜聽他說完,點(diǎn)頭道:“大人果真是國朝的衡器,晚輩佩服先帝用人之道。”張?zhí)N眼中忽就泄出幾分傷感,許是因乍然提及先帝之故,再一細(xì)想,當(dāng)初四大輔臣中不覺就獨(dú)剩自己,故人漸次凋零,而自己,大約也快要就此去了,只是他日再逢先帝,他是否無愧于心?念及此,心上又急急跳將起來,張?zhí)N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在成去非扶住他的那一刻,終伸手重重握了兩下,渾濁的目光就這樣又在年輕的大司馬身上翻滾一遍,一時心底都不知到底要唏噓感慨些什么,他仿佛再次看到了年輕時的成若敖,但分明又不是,便再無話可說,在喚來的小廝攙扶下蹣跚挪出成家的聽事,耳畔卻傳來三十年前的腳步聲——

    是的,那時許侃來過此間,自己來過此間,四姓尚無今日權(quán)勢,許侃尚無日后荊州經(jīng)營,而那腳步聲,此刻又不知出于何故而回蕩在耳畔了。

    成去非默默目送張?zhí)N離去,無數(shù)念頭從心上涌過,直到趙器進(jìn)來,見他神情冷淡得很,到嘴邊的話便又打了個圈。

    “什么事?”成去非瞥他一眼,趙器忙改口道:“該用飯了,大公子。”

    成去非抬腳往外走來,冷冷道:“你如今放肆不少。”趙器知道掩蔽不過,只得一面走,一面從懷中掏出一封書函來:“前幾日,小人是在雞籠山顧公子的新墳處尋到了煙雨姑娘,可那時她不肯來,要等頭七過了,這一回,再去找,才知道那煙雨姑娘竟,竟不知所終,”趙器嘆氣,“她只給賀娘子留了封書函。”

    好一個不知所終,成去非面上立刻冷了兩分,幾步又折回聽事,立在燭旁,展開信箋時,還是驚了一下,這筆跡竟十分肖似阿灰,其間所言亦多與阿灰相關(guān),只是那淡語所藏的情深,成去非終漸看出結(jié)局來:她是不會回來的了,至于天地之大,她要到何處去追隨那于己有再造為人之恩的男子,至于人生一世,她要如何真真正正為自己選擇一回,他人似乎也斷無非難的借口與理由。

    那個女孩子不會再為了琬寧,不會再為任何人,只是將此份情意寄許下一個不知是光明是黑暗的輪回。

    書函最終被成去非焚燒,他轉(zhuǎn)而吩咐趙器:“賀娘子無須知曉此事,她倘是向你打聽起,就說煙雨要為阿灰守喪,三年后自來同她相會,眼下不要再去尋。”

    趙器看了看一地的灰燼,為難道:“賀娘子不信小人呢?”

    成去非頓了頓:“我會先同她說,煙雨因阿灰之故一時不肯來成府,她應(yīng)該能想通,”他扶額低嘆,心中一陣煩悶,這筆債他的小娘子倘知曉了,是否會算到他頭上來,也未可知,遂無奈道,“先瞞住了罷?!?/br>
    果如成去非所想,琬寧雖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