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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將此畫贈與你二人,聊表心意?!?/br> “??!”兩人齊齊失聲,彼此對望一眼,旋即察出矛盾,何謂贈與他二人?到底算誰的是?大司馬難得有墨寶流出,自是價值不菲……卻聞趙器又道: “話雖如此,不過二位當(dāng)知前大尚書一幅行書,傳聞被蘇州一富戶以億萬錢購入,大司馬此作難道亞于大尚書之作?” “商民以為更勝一籌,更勝一籌!”江門順著他話中意思連忙應(yīng)和,趙器點(diǎn)點(diǎn)頭,“是了,大司馬雖言贈,可如此貴重之物,你二人素來豪氣干云,想必也不會就此白白生受,某說的對不對?” 兩人一怔,這才明白個中玄機(jī),不禁苦嘆,倘真是信了這趙器的話實(shí)在輕浮太過了,轉(zhuǎn)念想到大司馬這一回不肯藏拙果真是有所圖,一時又不肯輕易遂了趙器的意,左顧言他幾句丹青之妙,卻始終不提一個“錢”字。 趙器暗罵一句,面上仍持笑意:“倘這畫作真為你二人所得,日后即便轉(zhuǎn)手,就好比方才江郎所言,既更勝大尚書一籌,時人如知是大司馬手筆,何愁不換高價?”說罷極為愛惜地輕撫了撫畫邊,定睛看著二人,幽幽道,“這可是大司馬的孤作,二位千萬莫要辜負(fù)大司馬一片真心?!?/br> 如此軟硬夾之,他二人無法,只好硬頭皮道:“那趙郎看大司馬這丹青,我二人是出……” 趙器擺了擺手,笑道:“某不過粗人而已,哪里懂得賞鑒書畫?你二人才是行家,自然是行家說了算,”說著不給二人再生枝節(jié)之機(jī),補(bǔ)充了兩句,“不過某倒可以給個建議,兩位姑妄聽之,既有大尚書在前,大司馬總不宜落人后,你們說是不是?” 兩人恨他狡猾至此,不得不一面承情,一面放血,卻也只能唯唯諾諾應(yīng)下,趙器見此事差不多談成,重回正軌,將那清單又給推回:“兩位收好了?!?/br> 騎虎難下,江程二人知此劫難躲,心里只盼大司馬能恪守信用,不至于讓他二人這一遭血本無歸,傾家蕩產(chǎn)。江立遂咬牙壯膽道:“我二人倘悉數(shù)應(yīng)下,也就真成那涸轍之鮒了,此事,我等愿出十之七八,還望大司馬也給我二人留些活命的本錢?!?/br> 趙器笑道:“我家郎主何時虧待過旁人?你二人這話倒不也乏道理,好,此事就算你們應(yīng)下了,某只提醒一句,二位可別只做那喜鵲子?!眱扇艘娝K松快一句,末了的警告之意焉能不懂,忙道:“那是,我等怎敢?” “那便好,來,當(dāng)再浮一大白!”趙器斟酒親自為二人執(zhí)盞相遞,待他二人接了,自己方持一盞清茶,讓了禮:“某以茶代酒,請!” 一語既了,這兩人正欲遮袖飲酒,忽聽外頭一陣腳步聲迫近,不及反應(yīng),“咣”的一聲,竟有一眾人破門而入,殺氣騰騰沖至眼前,江程二人見眼前人著官服,正是這京畿巡吏。 他二人平日于各府衙皆費(fèi)了不少錢財以求關(guān)照,此刻雖驚不懼,江門起身便想同這為首的一人攀些交情,不意這人冷著一張臉,徑直來到酒案前掃了那兩盞酒,劈頭厲聲喝道: “誰人在此飲酒?” 江門欲要解釋,忽想起一事來,這方嚇出一身冷汗,那人已指著他幾人斥道: “爾等好大的膽子!鳳凰六年因災(zāi)毀糧,國用不足,中樞遂下令鳳凰七年禁酒一載!凡釀、酤、飲皆斬之,此令早布告江左,爾等卻明知故犯,藐視中樞法令,來啊!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便有人上來要緝拿幾人,江程二人深知這些京畿巡檢厲害之處,倘真是給下到監(jiān)里去,花錢受罪一樣不少,尚不知能是個什么結(jié)果,情急之下只得向趙器求告:“趙郎!趙郎你倒是說話呀!” 這邊趙器輕輕掙脫開來,對那吏首道:“某今日雖未飲酒,但客人是某請的,酒也是某勸的,一時疏忽無心,竟犯了當(dāng)朝律令,倘要論罪,是某一人之罪,與這兩位無關(guān),還請官家放他二人回去,某跟你們走?!?/br> 江程二人不料趙器侃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底雖知他自是樹大可依,可如此仗義倒也實(shí)在出人意表,雙雙怔望趙器,趙器卻道:“二位所應(yīng)之事莫要忘了,此事急迫,還望二位趕緊著手去辦?!边@二人忙感激道:“趙郎如此擔(dān)當(dāng),我等自……”表白之辭尚未說完,那吏首冷笑打斷: “你就算想代人受過,官家也不能聽你一面之辭,你既未飲酒,單押起來,”說著轉(zhuǎn)臉一指,“他二人先帶走!” 等江程二人神號鬼哭聲遠(yuǎn)去,巡吏立刻松了趙器,趙器隨即吩咐道:“關(guān)一晚,給點(diǎn)苦頭吃,餓他兩頓,明天中飯后再放人。”巡吏應(yīng)聲而撤。一直坐于次間的成去非這方慢慢走出,趙器一面將畫卷起,一面道: “大公子,這樣可行?” 成去非頷首:“意思都點(diǎn)到了,很好,回頭再叮囑一句,點(diǎn)到為止即可,不過是個威懾,明日早早放出來辦正事,”他看了看自己那幅丹青,因想起靜齋來,心下閃過一瞬的傷感,“等他二人出來,就送過去罷?!?/br> 主仆二人從平康館出來時,街上已宵禁,行人幾乎絕跡,打更的聲音正隱隱從巷尾傳來,抬頭即可見星辰漫天,再遠(yuǎn)處,一兩聲狗吠入耳,悠悠蕩開,更襯得四下寂靜。 這樣寂靜的夜,同樣未眠的還有公府農(nóng)事郎張子衡,他此刻正獨(dú)立小橋,夏風(fēng)滿袖,不遠(yuǎn)處淮水之上,夜游的江左子弟,仍在水上泛舟,樓館中弦歌也未斷絕,張子衡清楚那是屬于這世間某一類人的,他們皰有肥rou,廄有肥馬,朱門公卿,白屋餓殍,荒謬兩端。他冷冷一嗤,低首看了看自己那一襲寒素單衣常服,上面賢妻新綴的一塊補(bǔ)丁尤為醒目——這是三年前的舊衣了,即便如此,可嘆他剛吊死在家中的鄰人葛鳴便是連這樣一套衣裳都不曾得以裹身……這一日他剛用了晚飯,就見葛鳴妻劉氏赤足發(fā)瘋奔至他家中求救,待趕至葛家,葛鳴早已吊梁失救,一院子只剩哇哇亂哭的三五稚童,那劉氏亦是哭哭啼啼半日才將事情說清楚: 因葛鳴不過衙役小吏,依國朝例,天下吏人,無品級,屬賤民,身無俸祿,全靠各府衙自行安置,故衙役小吏素來過得艱苦,這葛鳴偏又生就一副木訥憨直氣,從不肯在出衙公辦時似他人那般私勒所謂鞋襪錢、酒飯錢,因此也就過得越發(fā)寒摻。自鳳凰七年始,府衙俸祿且都相欠,更無暇這一眾雜吏。葛鳴因與張子衡是幼時相識,兩家住在一處相處甚睦,自開春來已向張子衡幾度借米度日,因他也深知張子衡家中亦不寬綽,如此幾回,再腆不起臉面去張家相借,眼見家中斷炊,膝下稚子餓得哭鬧不止,妻也是面皮黃瘦不堪,葛鳴于心不忍,只得厚顏去別家借來一石米,不料歸家途中,不知從何處冒出幾個無賴,他雖拼了命護(hù)得緊,卻終抵不過一頓拳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