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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兩處,道:“海鹽守城的還是吳氏,加一眾府兵,我軍可遣出一部佯攻海鹽,拖住此地府兵,會稽處,則需征東將軍另遣人前去以造聲勢,定要將會稽引得再次大亂,秦滔的京口府兵自會一心平會稽亂民,而我軍主力大軍則死攻滬瀆,秦滔即便得了消息再來馳援,也需一段時日,這恰是我軍爭奪良機之際,直下建康,到時挾天子以令諸侯足矣!”一席話說得人心沸騰,仿佛建康再度盛裝以待,只等他們?nèi)局福?/br> 諸人既無異議,馬休便先遣人暗入會稽聯(lián)絡(luò),又布置樓船等事務(wù),待諸將散盡,仍留左將軍、主薄兩人,似還有別話要說: “這里再無外人,某其實還有事想請教,”馬休漫不經(jīng)心瞥二人一眼道,“某同諸位不過想朝服入建康,你等也知,中樞為高門把持久已,我兄長那等人才,那等忠義,無辜被逐,乃某心頭之恨!”馬休音調(diào)驟高,一張面上盡是怒意,“偌大的天下,又何止我兄長一人抱恨而死!全乃門閥之禍!” 這兩人聞聲心頭一寒,他二人本也寒庶出身,于此點,同馬休可謂感同身受,此刻將諸多前塵舊事細想一遍,亦是憤慨難當(dāng),馬休略略消氣:“某并不想做那亂臣賊子,不想讓天子為難,”說罷一絲狡詐笑意自唇邊飛速掠過,“某到底還是大祁的臣子,也還是去歲的志愿,你們說,若我軍攻下建康,替天子除國賊,天子焉能不賞?” 主薄既聽他如此說,遂先順其意道:“浙東民怨新起,正是因中樞之令,而此令又是成去非所為,民怨也自在成去非身上,依屬下看,這也仍是將軍您的好名目,天子忌憚成去非不是一日兩日,將軍倘是能替天子除卻心腹大患,自然沒有不封賞的道理!” “不知將軍所言,除國賊,單單指成氏?”汪道之聽畢發(fā)問,馬休大笑兩聲,目中倏地變得陰沉:“左將軍問的妙!國賊者,可寡可眾,除盡了國賊,方是你我入廟堂之機!就看天子如何予取予奪了!” 三人彼此目光交匯,皆心照不宣,主薄忽炯炯注視著馬休:“不過,既乃天賜良機,可見天命正在將軍!下官以為當(dāng)見機行事,大勢所趨,進一步則斗轉(zhuǎn)星移,退一步則束帶廟堂!” 馬休聞之不語,遠眺海上風(fēng)云,默了片刻,轉(zhuǎn)身即執(zhí)二人雙手道:“爾等一乃吾子房,一乃吾韓信矣!”三人一時說盡海誓山盟之辭,馬休又道:“某還有一事,去歲帶來的一眾百姓,怕還是不知他們做人上人的機會來了,主薄,你隨我且先去知會知會這些人!” 鳳凰九年秋,大司馬成去非仍于西涼絞賊奪城,東南馬休已伺機而動,而唯獨建康,升平如昔。 九月末,大司馬成去非收復(fù)張掖、酒泉,遙剩敦煌;逆賊馬休率戰(zhàn)士十余萬、樓船千余艦,從滬瀆逆江而上,破壘殺吳國內(nèi)史。 馬休再度登岸攻城的消息同會稽民亂、西涼大捷軍報幾同時抵京,于朝會前,天子在同中書舍人密議后,下達中旨急詔大司馬成去非速回京解建康之危。因中書令新喪、大司馬遠在西涼,無錄尚書事重臣的局面,致使天子的敕令,第一次如此暢快而又無從封駁地發(fā)往邊塞,也無人再有時間再有理由來違拗天子。 而西涼的捷報,群臣并不在意,眉睫之禍,身家之憂,方是百官所掛懷處,于是東堂之上,在天子問策之際,百官也從未如此慷慨而激動,廷議之激烈,前所未有。 然天子緘默如常,朝臣照例分劃幾派,既有云仍依去歲之例,用京口府兵平叛;亦有昏聵不明者,提議借荊州軍一用,順江而下剿匪;如此種種蓋因大司馬的不在朝,而致廟堂之上,只吵將得烏煙瘴氣,最終卻仍無定論,天子緘默,百官無從領(lǐng)會其真正意圖,正有人欲出班相問,中書舍人已在天子示意下,將所發(fā)往西涼的八百里加急詔令布告于眾。 “即便八百里加急,也要五日方可至西涼,大司馬倘是率精銳急行軍趕回,往最快算,也要五六日,這一來一回,便是十余日下去……”即刻便有朝臣出面質(zhì)疑,附和之聲紛紛而起,天子卻一笑道: “難道天子腳下,連十余日也撐不來?朕不信那馬休有潑天的本事,一群烏合之眾而已,依朕看,京師只需四重防衛(wèi),西面石頭城、東面東府城、南面新亭壘、北面白下城皆布置重兵把守即可,待大司馬率兵趕至,從外包圍流寇,馬休又豈是大司馬對手?” 眾人因思索而暫住口,片刻靜默后,時議再起,仍不乏有識者勸天子早調(diào)京口府兵或姑孰周將軍一部前來支援京畿方穩(wěn)妥,然天子似是無動于衷,草草應(yīng)下,年輕的天子在心底盤算著時間,他理所當(dāng)然地認為,成大司馬當(dāng)可同馬休在城外浴血一戰(zhàn),鷸蚌者相爭,鷸蚌者相斗。 rou食者不曾料到的則是,天合地利,馬休一部過滬瀆,至丹徒,樓船大舉,雖逆水而順風(fēng),不過半日,日落黃昏之際,白下壘已近在眼前。 而建康城中,仍升平如昔。 風(fēng)雪烏衣巷(6) 時令之故,草木已現(xiàn)敗績,今歲秋意早至,庭院中寂寂無聲,琬寧近日咳疾漸重,時常嘮血,她亦多夢,那入夢最多的場景,便是他在黑沉沉的書房中,坐在黑沉沉的幾案前,全身靜默,捧著的不是書,而是一顆俯瞰眾生的冰心。她每每驚醒時,枕邊便次次濕透。 暮色四合,琬寧越發(fā)覺得冷,暖閣替她圍得早,卻依然無多少用處。她不再挽髻,一頭青絲垂在被外,閃著幽幽的光澤,便是這樣一把好頭發(fā),似還可告慰一旁侍立的婢子,然方離去的大夫,所留下的搖頭嘆息,所留下的只言片語,讓陪伴賀娘子多年的婢子在轉(zhuǎn)身進來的剎那不得不勉力掩飾了,才微微沖她一笑: “娘子,想讀書嗎?” 琬寧無力搖首,一張面孔失血至此,乍然望去,像戴了張鐫刻過度的蒼白假面,她摸索伸出手來,顫顫去觸四兒的胳臂:“四兒姊姊,我……我實在是太冷,你抱著我可好?” 四兒見她如此,淚頃刻而出,扭過頭去坐到榻上,將幾無重量的賀娘子抱在懷間,她輕盈似羽,四兒無意碰到她一截手臂,好似冰柱,燙得四兒無處可躲,淚也便愈發(fā)洶涌,然而四兒的聲音平靜: “娘子,這般可能溫暖一些?” 琬寧虛弱地彎在她臂間,任由婢子不住藏掖被角,已經(jīng)無縫,已經(jīng)無缺,好似自己的這一生,琬寧望著若虛若實的一點燈火,想起他曾答應(yīng)過數(shù)次卻始終未能成行的一事,遂癡癡問道: “四兒姊姊,你信長相守么?” 她肺腑中仿佛藏了無盡污血,微一皺眉,便自嘴角翻涌而出,烙印在胸前,似紅梅,似春花,她掩飾得極佳,讓溫暖的閣中,唯獨起伏著她虛弱之聲。 “信,奴婢信……”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