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座遠嗎？吃早飯來得及？”江甜檢查東西帶齊沒。

    “半個小時妥, ”胡雨涵關門, 取著辮子上睡松的橡皮圈，邊走邊問, “你有空沒, 需要實習學分嗎？”

    “要啊，”江甜說，“你給我介紹嗎？不過我只有周末有空?！?/br>
    “嗯, 我看老鐵，啊, 是學長在朋友圈里發(fā)……”

    橡皮圈被頭發(fā)絞住了扯不下來, 胡雨涵齜牙嘶氣。

    江甜趕緊把手機揣兜里，幫她順下來……

    兩人出宿舍，也便忘了剩下的茬。

    胡雨涵交際圈廣, 去食堂的路上遇到好些熟人。

    她每和一位打完招呼，背過身便給江甜科普，剛剛那個圓肚子彌勒佛是計算機系輔導員，滑滑板過去那個是體育院的, 女朋友是天文系系花施未渝……

    胡雨涵說施未渝以前喜歡追著陸允信時，江甜踩空了一塊地磚。

    “這里的磚就是不平，又不容易看到，”胡雨涵扶一把江甜, 接著道，“但允哥哪兒能理她啊，施未渝估計也是自覺沒趣放棄了，還總是一副找到真愛的高姿態(tài)臉……”

    胡雨涵皮膚偏黑，嘻哈風打扮炫酷十足。

    江甜白，穿一件墨綠衛(wèi)衣，一條淺色小短裙，和胡雨涵朝食堂走時，巧笑倩兮，露出來的皙色宛如半抔白雪覆在三月。

    陸允信吃完了端托盤站起來，目光越過玻璃窗不經(jīng)意捕捉到一抹側(cè)影。

    側(cè)影一閃而過，翩躚的裙擺在眼底揮之不去。

    “允哥，你剩的湯快灑出來了，”馮蔚然抬住他托盤，目光循著看出去，什么也沒看到。

    “允哥，允哥，”他疑惑地伸手在陸允信眼前揮，“你怎么了……”

    “嗯……？”陸允信斂顏回神，帶著大夢初醒般的悸然滾一下喉嚨，“沒什么。”出聲平靜。

    馮蔚然不疑有他：“我下午得陪亞男檢查牙齒，迎不了新，允哥你也不去的話我就說我和你在一起?！?/br>
    陸允信“嗯”得心不在焉。

    陸允信和馮蔚然走向左邊門，江甜和胡雨涵剛好從右邊門進來。

    隔著擁擠的食堂，隔著山海般沸騰的人聲，江甜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沒背書包，一手插兜一手握手機，姿態(tài)散漫地掀開門簾讓馮蔚然先走，然后他微弓一下背，出去，垂手，門簾將他隔斷在清晨乍破的暉光中……

    清晰又真實。

    “甜甜，要現(xiàn)在這邊拿餐盤，”胡雨涵走過去拉她，“怎么發(fā)神了？”

    “沒，沒什么……”江甜噤了噤。

    窗口前的隊伍逐漸縮短，江甜瞥一眼左腕上陳舊的紅繩，兩年多，第一次覺得紅繩摩著手腕微微發(fā)癢，癢到心口，微微發(fā)起燙……

    真好，看到他了。

    真好，隔他好近。

    真的好近，是沒有時差，沒有大洋，她跑過去就可以追到的距離啊……

    江甜刷卡時突然輕吁一口氣。

    胡雨涵當她卡沒充錢，“你先刷我的，”別過頭看她卡上還有好幾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

    上午形勢與政策，江甜聽得昏昏欲睡。

    下午迎新會，幾個尬舞節(jié)目倒把氣氛活躍了起來。

    主持人是計科的余聲，也是大三，俊朗帥氣，字正腔圓。

    江甜坐在第一排，他每念完一段臺本就坐到江甜旁邊，說她像自己meimei，江甜禮貌笑，他又說江甜笑起來很好看，待快結(jié)束，他問：“可以留個微信嗎？”

    “我不太發(fā)朋友圈?！?/br>
    “沒事兒，就當多個朋友，”余聲說罷，戳江甜身邊幾個金發(fā)碧眼的交換生，“留個微信，WeChat OK？”

    見大家都留了，江甜也加了余聲。

    她出去，胡雨涵已經(jīng)在門口等急了：“不是說外國人干脆嗎？怎么拖沓這么久，快點我?guī)氵^去?！?/br>
    “去哪？”

    胡雨涵牽著江甜在樓里曲過來繞過去，經(jīng)過一個廊橋進另一棟樓，直接奔向最里面的房間，“我今天早上不是給你說學長那招人嗎，他們是和允哥他們一起的，學長給我說允哥還在辦公室沒走，我專門拉你過去假裝和學長勾兌看允哥??！”

    江甜還沒來得及接話。

    胡雨涵敲兩下門，一道陌生的“進來”響，胡雨涵推門拉江甜進去。

    江甜下意識撥兩下劉海抬頭，陸允信在門旁接水，亦應聲轉(zhuǎn)過來……

    兩個人毫無準備地打了照面。

    目光相觸瞬間，世界仿佛安靜下來……

    聽不見胡雨涵熱情的“我新室友江甜，伯克利大學霸，文字功底超好，我看她檔案，發(fā)表過好多有獎項的論文……然后甜甜，他是盛藉，研一直系學長，和允哥他們一起的，說缺人”……

    聽不見盛藉問胡雨涵“你這學期還來嗎，”胡雨涵嬉笑“你在我就來啊”……

    江甜和陸允信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與彼此對視。

    她好像又瘦了不少，長高了些，黑發(fā)蓬松及腰，像瀑布，發(fā)梢有個小卷，和自己想象中一樣……好看。

    不，是真的瘦了，巴掌臉，大眼睛，眼波一轉(zhuǎn)，自是楚楚。

    陸允信看江甜的時候，江甜也在看陸允信。

    他沒高，更瘦了，眼底下有層淡淡的青色，肯定才熬了夜。

    臉仍是那般好看，退卻青春期的頹藏，五官愈發(fā)明朗。尤其他的眸，深邃靜默，好似黎明前的海水，江甜稍稍觸碰，察覺危險，倉皇躲開時，鼻尖又不可避免地嗅到熟悉的木質(zhì)香。

    明明淺淡清冽，江甜卻無路可退……

    不是夢，不能醒，逃不掉。

    江甜臉上悄然爬上抹緋色。

    “嘀嘀?！彼拥骄渚€發(fā)出警報，陸允信亦收回目光，按停。

    盛藉來回逡巡兩人，若有所思：“認識？”

    “嗯”發(fā)得很模糊，陸允信端著水杯轉(zhuǎn)身。

    傍晚夕陽把窗臺割得明一半暗一半，陸允信回座位坐進陰影，再沒看江甜。

    如果是高中同學，馮蔚然那大嘴巴肯定早就唧唧到了，盛藉沒聽過“江甜”這人，推了一下眼鏡：“初中同學？”

    “高中?！苯鸺毬晳?/br>
    “高中？”盛藉稍稍詫異，只當兩人不熟，也不深究，“認識就好辦，是這樣，我們每周末兩天班，一天四小時，主要是寫簡單的策劃，做做文案，然后check郵箱，都很日常?！?/br>
    “當然，”盛藉歉意道，“創(chuàng)業(yè)團隊沒什么錢，可能就一天三十餐補，然后實習滿三個月可以掛計科研究所開實習證明，計科研究所的證明還是有點含金量，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周六直接過來吧……”

    “不會嫌棄，”江甜眼神從陸允信身上轉(zhuǎn)到盛藉，“那時間地點的話，我們留個聯(lián)系方式嗎——”

    “周六上午九點，這個辦公室，走正常面試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