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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短你還有理了。” 毛線懟完江甜,又懟楊紫嬋:“得虧楊亦不像你?!?/br> 楊紫嬋迷戀過二次元小哥哥,也追過MAX,對毛線是“大大說什么都對”的迷妹心態(tài):“他的確是我家長得最好的,性格最好的,不對,應該說就不像是我家的?!?/br> 毛線對熟的人素來嘴毒:“像你就慘了?!?/br> 偏偏她五官是無關性別的悅目,一笑,楊紫嬋便看楞了。 九月的秋老虎過去。 江甜話沒變少,是楊紫嬋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多,回應越來越少。 十月的第一個周一,楊紫嬋和毛線一同被推到手術準備室。 “哐當”,門合。 毛mama、江甜幾人的緊張被隔絕在外。 繁復冰涼的醫(yī)療器械堆出了人造森林,兩束光從天花板灑到兩人的側顏上。 楊紫嬋偏頭看毛線,毛線也偏頭看楊紫嬋。 兩人穿著相同的綠色消毒服,戴著相同的頭套,躺在相同的手術床上。 一個天賦絕佳,十七歲全網走紅,十九歲身家過億,二十一歲粉絲無數光環(huán)耀眼被捧上至高神壇。 一個性格畏縮,在同學面前話都不敢大聲說,十五歲叛逆,十六歲退學,十七歲為養(yǎng)家出江湖跑社會,低聲求人看盡臉色。 一個天南海北,恣肆尋歡,一擲千金。 一個囿于南城西區(qū),胳膊上燙滿了油疤。沒錢的時候,去傍晚的菜市場撿過菜葉,有錢的時候,也為了幾塊錢和人叉腰對罵,祖宗生-殖-器全部出來。 那些曾經的日復一日。 在短短一年里,好似都變成了前塵往事。 楊紫嬋半闔著眼,臉色蒼白,在“滴滴答答”的器械聲中,靜靜望著毛線。 她想笑,力氣卻不夠牽動唇角。 “你會嫌棄我嗎?”她極度虛弱,但努力把每個字都發(fā)清楚,“不懂藝術,眼睛也沒啥審美?!?/br> “會?!泵€眼睫顫著,“所以你多撐一會兒是一會兒,多撐一秒是一秒。” “嫌棄你也沒辦法,”楊紫嬋說,“我這輩子都掙扎在市井,就指望你以后替我……去看星星?!?/br> 毛線說:“我不看星星,陸允信和江甜才喜歡看,不過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勉為其難她們家蹭望遠鏡看一次,你還真是沒見過世面,要不要考慮熬過去,我們翹了醫(yī)院去走走?” “不想動了,”楊紫嬋早已習慣她的刀子嘴,費力地笑了一下,“我沒見過世面不要緊,我也算以后和你搭上了一輩子的關系?!?/br> 毛線應好,又沒忍住:“你真的熬一熬吧,我并不是很想和你搭?!?/br> 楊紫嬋雙眸宛如一片渙散出包容形態(tài)的海。 她笑著,語速很慢又很輕,“你現在……可以牽一下我的手嗎?” 毛線挨著楊紫嬋的那只手手背上掛著點滴,但仍是費力地朝她伸去。 楊紫嬋也慢慢把手朝毛線靠。 毛線一邊害怕塑膠管碰到她,一邊嘴上嫌棄:“我取向男。” 楊紫嬋輕輕地,“我知道?!?/br> “不是女?!?/br> “我知道?!?/br> “懟你那么多次……其實你人還好?!?/br> “我知道?!?/br> “那些話都是玩笑話?!?/br> 楊紫嬋聲音越來越?。骸拔抑赖摹?/br> 兩個人的手隔了一厘米,毛線停一下,手探過去,出聲是強撐淡定的哽咽:“謝謝你……” 這次,無人應答。 楊紫嬋的手指擦過毛線的掌心,然后,重重跌落。 旁邊的護士記錄:“死亡時間。” “北京時間201……” 雜音越來越小,毛線就著手心那一抹冰涼的回音陷入麻醉。 接著,被推進了手術室。 門外,墻上有方小屏幕,可以看到里面的場景。 楊紫嬋閉眼的那瞬,陸允信抬手捂住了江甜的眼睛,“會過去,馬上就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江甜喉嚨連滾著,發(fā)不出聲音。 手術很順利。 毛線從麻醉中醒來,四下皆是安靜。她雙目纏著紗布,漆黑中,小心翼翼又不敢相信地開口:“她……” “火化了,給楊亦帶回了老家,她不想葬在公墓?!苯鹫f。 “心疼錢吧,”毛線艱難地勾了勾唇角,“真的就,就,就很……” 江甜從包里抽出盤磁帶,放進了老式收音機:“她給你留了東西,你聽一下,我就在門外,有什么叫我?!?/br> 摁下按鈕。 先是“沙沙”的轉動聲。 大概不知道會對方已經按了開始,楊紫嬋不停地清嗓子,cao-著濃重的西區(qū)口音問:“兔崽子好了沒,咳咳,俺是不是可以開始說了……” 對方回答:“我也不太會,這個燈還沒亮,你等等。” “好了沒啊,等得花兒都謝了。” 對方說:“你最近真的斗地主斗上癮了?!?/br> 毛線笑。 江甜沒來的時候,她和楊紫嬋娛樂方式之一,便是斗地主。 娛樂方式之二,便是楊紫嬋不停問她去過哪些地方,滿是欽羨地聽她說原始母系部族的恐怖,印第安部落的酋長過得多舒服,迪拜撿垃圾一個月八萬。 楊紫嬋總是若有若無強調自己給了毛線恩情,毛線不能忘了自己。 毛線傲嬌著不答應,楊紫嬋就嚶嚶撒嬌。 到后期,楊紫嬋藥量加大,激素讓身體胖成一座山丘,臉也是顯老的油膩。奇怪的是,毛線并不討厭,瞧她什么事兒都寫在臉上的樣子,還覺得有幾分可愛。 回憶間,磁帶轉出一大片空白。 然后,可以想象出楊紫嬋攥著衣襟,說正事的緊張聲音:“毛昔安?!?/br> 毛線嗤笑:“這刻意的口音,還不如說西區(qū)話好聽……” 收音機里。 “這一年我的快樂,比之前二十一年加起來都多。” “你喜歡開玩笑,我也喜歡開玩笑,以前說的都是開玩笑。”楊紫嬋大抵在笑,又有幾分釋然。 默了幾秒,她說:“不用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