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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晚宴的飯食,因為一般宮殿里的妃嬪都要參加,反倒無人來討要飯菜,就在小廚房隨便做些吃了,稱心倒成了個閑人,索性拉著喬玉去了后屋,仔細將他身上的白雪都撣干凈了,又喂了他一盅熱熱的甜湯,才和他說話。稱心與幾個月前才挨板子那會的心灰意冷幾乎宛若兩人,病愈能夠起身后就又叫總管的干兒子翻了個大錯,不得不滾出御膳房。他強硬起來是很有手段的,就如同在西庫房那件事發(fā)生后,他查出來是劉掌事不愿意放過自己,才叫身邊的人使了手段,也加倍奉還了回去,那兩人早死了,大概成了副白骨,埋在荒山野嶺里頭。喬玉心里很高興,稱心又活了過來,正想說話的時候,稱心卻先塞了塊點心給他,又黏又軟的糯米糕堵住了他的嘴。只聽稱心輕輕嘆了口氣,摸著喬玉的腦袋,似乎有些猶豫,躊躇了片刻才道:“過完了年,我大概就要去御書房侍候了?!?/br>梁長喜本來就很看重稱心,一直想叫他隨侍,也好給自己添一分助力。畢竟是御書房,其余還有兩個大太監(jiān)也不是吃素的,總想將梁長喜斗下來,梁長喜身邊也缺少幾個伶俐能干的太監(jiān),以備不時之需。可一來稱心是德妃宮里的得意人,二來他自己原先胸無大志,不愿去御書房那么復雜的地方。現(xiàn)在卻不同了,稱心主動接洽上了梁長喜,要認他做干爺爺,說是在御膳房受盡了屈辱,也要叫那些人嘗些顏色。梁長喜信了他。只待忙完了這個年,梁長喜尋個機會將稱心調(diào)進御書房,便要離開這了。喬玉一愣,險些被糯米糕黏住了嗓子,咳了一小會,有些可憐巴巴地瞧著稱心,“那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常見面了?”稱心望著窗外,半響才道:“大概是不能了。不過我從前說的話還是算數(shù)的,以后無論如何,我能護著你一日就護著你?!?/br>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瞧得出喬玉與普通太監(jiān)不同的地方,可還是沒有繼續(xù)查下去,而是說了這個承諾,想叫喬玉放心。喬玉是個廢物點心,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滿是歡喜,還同稱心拉了個鉤,約定此生不變。稱心難得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勾住了喬玉的小拇指。第36章福字宮中的侍從再多,可聰明伶俐還是少數(shù),元德帝身邊總?cè)眰€善解人意手腳利索的奴才。稱心模樣生得好,眉清目秀,長身玉立,元德帝向來喜歡樣貌出眾的隨侍,加上他寡言且規(guī)矩極好,沒等到過完年,稱心就被調(diào)到身邊侍候了。闔宮上下除了冷宮和太清宮,四處熱熱鬧鬧,張燈結(jié)彩。喬玉和景硯也沒閑著,每天都想方設法布置著太清宮。典給署給的東西雖少,可到底還有稱心明面上的幫忙和景硯暗地里運進來的東西。稱心原是御膳房的人,一旦擢升入元德帝身邊,如同鯉魚跳龍門,一下子要在宮里最位高權(quán)重的貴人面前露臉了。不說各個掌事都巴結(jié)著他,連御膳房總管都要頗給他幾分面子,親自讓稱心點了下一任掌事,是稱心在德妃宮里帶出來的太監(jiān)惠泉,為人油滑貪財,可還算得上知恩圖報,又懂得審時度勢,稱心很放心他,至少自己還在上頭壓著的時候,惠泉會多照顧良玉一些的。喬玉忙著染燈籠、寫福字,還要在門板上描門神,他年紀小,練字又不肯吃苦,手腕的力道不夠,同景硯的字比起來就顯得歪歪斜斜,不大好看。他本來覺得自己寫的挺好,還很得意,無意間瞧見了太子的福字,大受打擊,揪著景硯的袖子問:“殿下,我的字寫的怎么樣?”景硯低頭仔細瞧了一會,并不敷衍,而是很認真道:“若是旁人問我,我大約會叫他換個嚴厲些的先生,重頭再學如何握筆靜心?!?/br>喬玉垂淚欲落。景硯卻忽的一笑,將喬玉抱起來,自己站在了那副對聯(lián)前,貼著喬玉的耳朵道:“可小玉不是旁人,是我的小玉?!?/br>他頓了頓,用手指圈出來東倒西歪的筆畫,“我就越看越可愛。這幾處都很好,有活潑的生氣,在后頭補上一個福娃,就更好了?!?/br>這是景硯的真心話,他倒不是寬容,而是越看越真的喜歡,覺得世上除了喬玉,沒人能寫得出這樣可愛的福字。大約是昏了頭。喬玉氣得嘟嘟囔囔,錘了景硯的肩膀一下,又跳了下來,非要讓景硯當他的先生,握著自己的手,練了一遍又一遍。為了防止別人在字體上做手腳,景硯從小練了四五種完全不同風格的寫字方式,每一種專用來處理一類型的事宜,輕易不為外人知曉??涩F(xiàn)在為了逗喬玉玩,倒是把這些都寫出來讓喬玉挑自己喜歡的學。出乎意料的是,喬玉雖然天真活潑,挑中得卻是最端正持重,也是最不會出錯的那種,是景硯平常展示給元德帝看的。景硯沒想到,他問了好一會,喬玉才背過身,害羞地說了實話,“從前太傅夸您字寫得好,我就很喜歡,現(xiàn)在有機會了,當然,當然是要學的了?!?/br>最后又添了一句,“以前也想求您教我來著,可是殿下太忙了?!?/br>忙到他舍不得求景硯耽誤時間教會自己,而是期盼太子能多休息一會。其實對于景硯來說,自己的字不該叫別人模仿,以防萬一,可他卻好似忘了這件事,輕輕地捏了捏喬玉的耳垂,鳳眸微 闔,“既然要學,就得好好學,我可不是好脾氣的先生?!?/br>喬玉用力點了點頭。他從前不好好學習,一是怕吃苦,二是沒興趣??涩F(xiàn)在不同了,和太子在一起做的任何人于他而言都不能算吃苦,而喬玉的最大興趣,也不過是他的阿慈。大約是有了興致和時間,幾日下來,喬玉“福壽祿”和許多吉祥話已經(jīng)寫得像模像樣了。臘月二十九那天晚上,元德帝在浮翠湖邊擺了場晚宴,宴請了朝野百官,并攜了家中女眷一同沐浴圣恩。太陽還未完全落山,天邊堆滿了酡紅色的彩云,浮翠湖波光粼粼,倒映著湖邊兩側(cè)落光了葉子的枯樹,拉長的影子搖搖曳曳。浮翠湖上突兀地橫著幾座石拱橋,其名鳴飛,外形如鳳凰展翅欲飛。大周男女不能同席,元德帝與群臣的酒席擺鳴飛橋的主橋上,那一處是周圍最好的地方,能一覽風景只可惜有些風大,稱心負責掌管遮風的華蓋,不能叫元德帝著了涼。此時已經(jīng)快過年了,為了討元德帝關(guān)心,自然不能說壞事,甚至朝中重臣都暗自瞞下了幾件好事,要在今夜說個喜慶。話說到了一半,元德帝酒宴正酣之時,遠處傳來了個小太監(jiān)的聲音,說是馮貴妃在橋邊待了半個多時辰,只求能與陛下共度今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