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隨他去罷?；实鄄患?，急死太后。”

老學士頻頻點頭：“應是急死太監(jiān)?！?/br>
大司監(jiān)得不到太后提點，只得愁眉苦臉回殿，眼見日子一天比一天近，李效仍不過問。宮內開始張羅布彩，一應紅單也已備好，太和殿中，百官席位開列。這些瑣事，宮里人都可包攬，然而皇帝怎就不問問，大婚當天該做什么？

萬幸萬幸，終于問了。

大司監(jiān)取來黃柬，慈眉順眼地說：“陛下英明?！?/br>
李效倚在座上發(fā)呆，末了問：“孤該做什么？”

大司監(jiān)清了清嗓子：“陛下大婚當日，午時便得收拾停當起行，咱們大虞國以武立國，成婚的排場，禮部提的是，按成祖當年大婚的步驟來?！?/br>
李效：“成祖當年怎么迎娶的？娶了誰？”

大司監(jiān)一臉茫然，躬身道：“當年……應是皇后孫氏，臣罪該萬死，有所不知，這就去查?！?/br>
李效淡淡道：“回來，說流程就是了?！?/br>
“己時三刻，陛下就得動身，御林軍一千四，由唐將軍率領，十二衛(wèi)一千二，鷹隊七十，共計兩千六百七十人，陛下看，屆時是著帝金武鎧佩天子劍，還是錦繡龍袍……”

李效答道：“騎馬，穿鎧?！?/br>
大司監(jiān)點了點頭，以朱筆添加，又道：“陛下身邊還排了隨行侍郎一人，太后定的是江南亭家的小公子，亭海生?！?/br>
李效道：“侍郎作何用？亭海生何人，聽也未聽過?！?/br>
大司監(jiān)恭敬道：“亭家是江南富商，太后欽點的……亭海生現(xiàn)年十八，舉仕戶部監(jiān)察司……”

李效蹙眉，大司監(jiān)馬上改了話頭：“侍郎跟隨陛下迎娶，林家小姐從宣華門進宮，車駕旁的家仆就得回去了。陛下須得把她帶到養(yǎng)心殿去，陛下在前殿等著換龍袍，有侍郎伺候。”

“當年。”李效問：“成祖大婚時，侍郎是何人？”

大司監(jiān)小心翼翼答：“侍郎乃是方青余將軍?！?/br>
李效道：“不是張慕？”

大司監(jiān)唏噓道：“陛下也知此事？當年成祖大婚，頗費了一番蹊蹺。最后侍郎換了張慕將軍，方壓得住場……”

李效：“既是如此，換個侍衛(wèi)與我同去就是了?！?/br>
“這……”大司監(jiān)一見李效面容陰沉，忙道：“是、是?！?/br>
李效：“這便完了？”

大司監(jiān)忙道：“不不，此時尚未成婚，太后派的人在養(yǎng)心殿中等著，妝過凰霞，飾完鳳冠，林小姐方可出來。陛下屆時換過龍袍，登天子車，過午門朝金鑾殿去?！?/br>
“此時百官在殿上等著，辰時朝拜皇后，林家小姐才算嫁入宮了?；噬戏Q林小姐，可改為‘愛妻’，而林小姐自稱‘臣妻’……”

李效：“完了是罷。”

大司監(jiān)忙道：“陛下稍安，還有?！?/br>
李效：“……”

大司監(jiān)：“百官退后，陛下須引皇后出金鑾殿，朝明凰殿去，祭告大虞先帝……”

李效看著大司監(jiān)。

大司監(jiān)續(xù)道：“祭完先帝，再朝延和殿去，女官這時等在延和殿外，皇后須得與陛下一齊，向太后奉茶，參拜太后……”

“這便完了?！?/br>
“不不，還有……”

李效瞥見御書房外紅綢一閃，一物帶著紅光飛了過去，旋起身，大步走出書房去。

司監(jiān)嚇了一跳，忙追在李效身后，道：“陛下？”

“明日再議！”李效不耐煩道。

司監(jiān)只得恭敬退后。

李效進御花園，只見數(shù)名侍衛(wèi)于明媚秋日下朗聲笑語，蹴一個紅布扎的婚球。當中一人足起如飛，身影翩翩，正是許凌云。

“接住了！”許凌云反身側勾，紅球越過數(shù)名侍衛(wèi)頭頂朝湖里飛去，李效一撩龍袍前襟，翻身躍起，于半空瀟灑旋身，將紅球反踢回去。

許凌云接了紅球，侍衛(wèi)們驀然發(fā)現(xiàn)是李效，忙各個單膝跪地，聲呼萬歲。

“做什么？”李效沉聲道：“在孤的御書房外蹴鞠？”

許凌云躬身道：“秋乏，等班無事，沖撞了陛下，臣罪該萬死。”

李效冷冷道：“起來罷，看你倒是好得差不多了?！?/br>
許凌云一笑道：“皮外傷?！?/br>
陽光燦爛，秋高氣爽，四周俱是儀表堂堂的英俊侍衛(wèi)，各個錦衣華服，是時只見侍衛(wèi)五六人，簇著金帶束腰，龍服修身的天子，一窩蜂吵吵嚷嚷，在御花園內閑逛。

這景象將李效心內的悶氣一掃而空，在花園內隨處走了走，揀間亭子坐了下來。

“都退下罷。”李效道。

許凌云眉毛動了動，問：“陛下可要吃些點心？先前聽總管說，廚房制了桂花糕，和著江東貢的老君眉?！?/br>
李效心情很好：“吩咐下去就是。今日兒郎們怎與平日不一樣了，先前在談何事？”

李效觀察能力頗強，只隨意一瞥，便發(fā)現(xiàn)今天侍衛(wèi)們不似往常畏首縮腳，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br>
侍衛(wèi)們各散，唯余許凌云站在李效身后，莞爾道：“只蹴鞠盡了興，手腳便放開了，陛下莫怪?！?/br>
少時茶與點心端了上來，大司監(jiān)不住拿眼打量許凌云，將揣在袖中的黃柬朝他遞了遞。

許凌云會意接過，他站在李效身后，皇帝尚不覺，說：“把書捧來，昨日說到何處了？”

許凌云道：“臣昨夜看過，現(xiàn)都記得，這便說與陛下聽？”

李效瞇起眼：“當真記得？若錯了一處，便割你舌頭?！?/br>
許凌云忙道：“那臣還是回去取書罷?！?/br>
李效本是隨便說說，許凌云要回僻院拿書又得多久，不悅道：“舌頭且先寄著，說就是。賜你個座，去旁邊欄上倚著，休要擾了這景色。”

許凌云揭了袍襟，不以為意道：“舌頭斷了倒沒甚么，只怕以后不能念書與陛下聽了?！闭f畢朝廳內欄上云淡風輕地一坐。

秋日靜好，碧空無塵，清爽和風吹上方圓數(shù)頃的太掖池，只見湖映著天，現(xiàn)出皓皓一色，千里煙波浩淼，實是令人心曠神怡的大好時分。

許凌云看著湖水，出神道：“話說那日歸院后，唐鴻將軍自曝身份……”

話說那日唐鴻報出自己身份，李慶成與張慕俱是半晌無語。

張慕第一個動作是反手去抽背后的刀，打算殺人滅口，李慶成卻閃電般把他的手按著。

“你是唐鴻?！崩顟c成淡淡一笑：“為何方才廳上，不揭穿我？”

唐鴻下意識地退后一步。

李慶成低聲道：“你在怕?！?/br>
唐鴻瞇起眼，打量李慶成，后者冷冷說：“你怕參知將你押送回京，是以拿不準主意，想先行聽我試探，確定后再見機行事，是么？”

唐鴻不答。

李慶成飛揚跋扈地一揚眉：“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