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考生，后家事受朝中幾位大人所參，抄了家，臣六歲那年先后殯天，隔年又翻了案?！?/br>
李效道：“現(xiàn)還有何人？”

許凌云道：“家道中落，再無旁的人了，臣小時是托庇太學(xué)，被扶峰大學(xué)士收養(yǎng)的?！?/br>
李效緩緩點頭，問：“母后就是與你談的這事？”

許凌云搖頭，李效竟是心有靈犀感覺到了，片刻后許凌云方意識到自己站他背后，皇帝瞧不見，遂改道：“太后沒有再問了?！?/br>
李效頷首道：“母后還說了什么？”

許凌云道：“這個……”

李效起身，盯著許凌云的雙眼，許凌云吞吞吐吐，李效不悅道：“說就是?！?/br>
“陛下……這個……”許凌云俊臉竟是有兩抹暈紅。

李效道：“拖泥帶水，究竟想說什么？”

許凌云躬身，抱拳道：“太后說，陛下終于……墜入那個……墜入愛河了。”

李效：“……”

許凌云：“……”

李效揪著許凌云的衣領(lǐng)，把他朝后推，沉聲道：“說什么？你再說一次？”

“與……皇后，那個……臣以為，陛下息怒，臣以為，太后是想說……陛下終于對臣，不不，對林皇后有愛慕之心……嗯……”

許凌云不住后退，片刻后身體凌空，在欄桿上一絆。

李效意識到自己力道太大了，忙下意識地改推為揪，生怕他掉下水去，然而許凌云馬上就感覺到衣領(lǐng)上的揪力，剎那間眼神中浮現(xiàn)出一絲眷戀與溫暖。

月湖波光瀲滟，君臣眉目傳情。

“放肆！”李效滿臉通紅，應(yīng)聲松手，許凌云嘩一聲摔進了太掖池里。

“陛下……臣該死?！痹S凌云濕淋淋地從水中爬出來，李效已轉(zhuǎn)身走了。

許凌云揉了揉自己濕水的領(lǐng)口，看著地上，像是在回憶什么，他閉著雙眼，靜靜站了很久，睫毛滴下水來，嘴角始終輕輕地勾著。

和風(fēng)穿過，花叢一陣沙沙作響。

翌日御書房。

李效：“孤今日特地看了你的折子，所以傳你過來，照你與林懿大學(xué)士所想，打算拿江南一帶試新法，是也不是？”

亭海生道：“是?！?/br>
李效：“這法子誰想出來的？”

亭海生張了張嘴，卻未曾發(fā)出任何聲音。

李效道：“將田地租賃權(quán)交予官府，由官府統(tǒng)一撥配予佃戶，佃戶按了手印，從官府處領(lǐng)走田地，隔年上繳，再將地稅交予地主。此舉能規(guī)田稅，確保佃戶俱有田可耕，不至于繳不起地稅，流離失所，若試行成功，再在全國推廣，此新法，聽起來倒甚是不錯。”

亭海生忙恭敬道：“臣惶恐，臣不敢當(dāng)?！?/br>
李效抬眼道：“所議之事俱是好的，所請，也是為著江南一帶民生著想，但今年收成未竟，你此舉，只想到佃戶，并未想到其余人?！?/br>
亭海生不敢答話，李效又道：“不服氣？往年佃戶從地主手中租田耕作，這家稅高了，還可去尋那家，頂多拖家?guī)Э?，換個地方就是。然你今年既將田地交給官府，佃戶去尋官府租地，專管此事的官員是否明里放田，暗地里再收點好處？此節(jié)你可料到？地主收的稅高了，佃戶還可尋官府裁決，官府收的稅多了，佃戶能去找誰告狀？”

亭海生躬身道：“陛下教訓(xùn)得是?！?/br>
李效漫不經(jīng)心道：“有何不妥便說?！?/br>
亭海生忙搖頭稱不敢，李效又道：“國事歸國事，私怨歸私怨；議政時有何想法，直言頂撞亦無妨，孤絕不砍你腦袋?！?/br>
亭海生吸了口氣，眼睛亂瞥，顯是在拿捏分寸，未幾吸了口氣，正要忐忑開口，李效卻把先前的話尾續(xù)上，漫不經(jīng)心道：“頂多，事后尋個由頭再治你?！?/br>
亭海生噤聲，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李效笑了起來，眼中帶著玩笑得逞的神態(tài)，道：“說罷。”

被那話一震懾，亭海生滿腔滔滔大論卻說不出來了，只得重新斟酌，片刻后道：“陛下教訓(xùn)得是?！?/br>
李效點頭道：“這句當(dāng)是真心話了，既想試新法，拿你江南亭，蘆，青三縣去試就是。亭家是大戶，且看看如何。”說畢倚在龍椅上，吁了口氣，又道：“若孤所料不差，此三地多半會怨聲載道?！?/br>
亭海生面容遲疑，李效扔了折子，道：“去試，孤不罪你。”

亭海生只得點頭，捧了折子出去，出御書房時正與御林軍大統(tǒng)領(lǐng)唐思打了個照面。

李效一瞥，正見唐思，道：“進來罷?！?/br>
唐思闊步進來，于龍案前站定，躬身一抱拳。

李效問：“怎么說？”

唐思答：“大臣們……不讓?！?/br>
李效道：“海東青胖了一圈，秋獵已停了六年，如今孤大婚了，還得被關(guān)在宮里？”

唐思無奈搖頭，李效道：“折子呢？”

唐思顯也是窩著憋屈無處發(fā)作，答道：“在林懿大人手中，被扣住了。參臣的本子，不定多會兒就得來了?！?/br>
李效臉色馬上就陰沉下來。

“孤是一國之君，想出去打個獵，還要他管？！”李效道：“去吩咐御林軍，三日后起行?！?/br>
唐思道：“陛下，太后那處……”

李效手有點顫，唐思知道皇帝已動了真火，忙道：“臣這就去準(zhǔn)備?！?/br>
李效陰惻惻道：“告訴他，孤不僅自己要去，還要帶著她女兒去，傳令御林軍，今年秋獵，記得加上皇后鳳輦，孤要看看，他究竟還想?yún)⒄l！”

李效又吩咐身畔司監(jiān)道：“三天內(nèi)罷早朝。”

司監(jiān)色變道：“陛下，請三思！”

李效神色陰晴不定，支著額頭，緩緩道：“唐思。”

唐思忙道：“臣聽命?！?/br>
李效看著唐思，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是難得的幾名李效親信，當(dāng)年扶峰血洗皇宮時，便借助了唐思之父的助力，李效登基多年，唐思因其父之功始終未受過帝君責(zé)罰，犯了何事也是不了了之。

近年中，從未令李效動火的只有兩個人，一是唐思，其二便是許凌云。

唐思身份特殊，李效不敢拿他出氣，許凌云則是油頭滑腦，一身滑不溜手如泥鰍，總能卸掉李效的拳掌。

“你說呢？”李效冷冷道。

唐思道：“臣以為，陛下做得大快人心。”

李效道：“非但這次秋獵要去，孤還打算擴充鷹隊?！?/br>
唐思點頭道：“臣也是這般說，折子都擬好了，也……一并被閣府扣了。參許大人和臣的本子，不定多會兒就來了……”唐思那口氣顯也是吞不下去，明里夾槍帶棒的，俱不住朝林懿放冷箭。

李效道：“有孤給你撐腰，你還怕參？你唐家哪一任將軍不是被從小參到大，從入朝便被參到告老的？來年武選你須留意著，挑身手高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