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許凌云深吸一口氣，李效猛地轉(zhuǎn)頭，蹙眉道：“你知道？你知道為什么他要把你抱走？”

許凌云：“我不知道！”

李效：“你明白的！你心里明白的！是不是！告訴孤！”

許凌云道：“他從來沒對我說過！相信我，陛下！從來沒有！”

“你才是陛下……”李效梗著脖子，喘息粗重猶如瀕死的野獸：“孤……孤才是許凌云……”

李效直直地盯著許凌云，看見淚水在許凌云的眼眶里打轉(zhuǎn)。

“殺了我?！痹S凌云說：“現(xiàn)在殺了我，你就永遠是陛下了。好好贍養(yǎng)我娘，咱倆就……誰也不欠誰了?！?/br>
“不行……”李效退了一步，緩緩搖頭。

許凌云喃喃道：“你為什么要救我？”

“孤不知道。”李效搖頭，喃喃道：“孤為什么要救你？”

李效失心瘋般地笑了起來，看著江水，繼而放聲大哭。

69、　浮生夢

事發(fā)不到兩刻鐘后，唐思率領(lǐng)御林軍在江邊找到了李效與許凌云。

李效什么也沒有說，只吩咐道：“把他綁起來?！?/br>
許凌云沒有反抗，也沒有掙扎，唐思不知許凌云又觸了什么霉頭，正吩咐人尋繩子時，李效又道：“罷了，就這樣罷?！?/br>
從此刻起，許凌云沒有再說話，李效也沒有再說話。

李效回到江州府后，整整坐了一晚上，天明時吩咐道：“叫許凌云過來。”

邊院內(nèi)，李效坐在昏暗的日光下，一名老者被帶了過來。

李效道：“你昨天對你的孫女說……”

“陛下?！痹S凌云小聲道。

李效不理會許凌云，續(xù)道：“我長得像許大人？”

那老者跪在地上，抬起頭，許凌云屏住呼吸，片刻后老者道：“年歲久遠，記不清了吶……”

許凌云緩緩喘息，李效吼道：“給我說清楚——！”

老者忙道：“是是……大人，大人如何稱呼？大人的眉毛，眼睛，鼻梁，都和當(dāng)年的許大人長得有相似之處?！?/br>
李效頹然坐回椅上，許凌云打了個冷顫。

“殺了他？”許凌云問。

李效緩緩搖頭。

許凌云又問：“喜公公呢？”

李效猛地抬頭，注視許凌云。

“不知道?！崩钚駛€頹死的人，自言自語道：“為什么？”

許凌云出外，喚道：“唐將軍?！?/br>
唐思過來，與許凌云低聲交談片刻，李效倏然起身，走到窗邊，發(fā)著抖聽見了許凌云的談話內(nèi)容。

“讓人熬點安神的湯藥，陛下著了涼?！痹S凌云道：“再煮點粥，清淡點的，那天起火被驚著了?！?/br>
唐思道：“這人犯了什么罪？”

許凌云笑道：“老頭子，瘋瘋癲癲的說怪話，給他點錢，打發(fā)他回家去，囑咐他今天的事別朝旁的人說就成了?！?/br>
唐思笑道：“偏有這許多麻煩。”

李效稍稍安了心，腦中一團混沌，放下窗簾坐回榻前。

房中被遮得不見天光，一片黑暗里李效就像個懼光的麻風(fēng)病人，該怎么辦？親手殺了許凌云，他下不了手。找人商量？誰能告訴他怎么辦？

他最看好的屬下，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唐思能為他做什么？不，唐思也不是他的人。李效不禁苦笑，自唐鴻那一代起，整個唐家就是李家的劍，他們只效忠于大虞天子。按道理說，唐思該忠誠于許凌云，一朝事情敗露，唐思第一個殺的就是他李效，匡扶正統(tǒng)天子上位才是他的責(zé)任。

太后……那甚至不是他的親娘，李效難以置信地笑了起來，許凌云的眉毛與她如出一轍，她懷胎十月，生下的是許凌云，不是他。

林婉……她是來嫁給許凌云的，而不是嫁給他李效的。

這個世界簡直是瘋了。

最應(yīng)該做的是當(dāng)機立斷，殺掉許凌云，繼續(xù)當(dāng)他的皇帝，從此相安無事。

然而那是他真正想要的么？許凌云又有什么錯？他好不容易找到個伴兒，與他同一天出生，第一次肌膚接觸赫然是在出世的第一天，第一個時辰，同一個澡盆里。

自打被扶上龍椅那天起，李效就從未真正開心過一時半刻，許凌云的出現(xiàn)令他有了個伴，要他親手殺了許凌云，李效決計做不到。

婦人之仁，婦人之仁……李效反而靜了下來，不禁問自己，殺了許凌云，他能得到什么？

一個本來就不屬于他的帝位，多少人前赴后繼地死在龍椅前，然而真正坐上去了以后，卻只有那個位置上的人才知道……譬如成祖。那不是他想要的。

李效忽然就覺得自己十分悲哀，聽了這許久的書，平生景仰的人，竟不是他的祖宗！他與李慶成半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

留許凌云一命，他又會如何？讓他遠走高飛？或?qū)⑺粼谏磉?，時刻盯著？

于情于理，李效都應(yīng)該殺了他，許家死在他的父親手上，父債子償……李效從高高在上的龍椅上走下來，一夕之間忽然就成了家破人亡的喪家犬。這一切都是李家的人造成的，當(dāng)年的人已經(jīng)死了，許凌云也……

門被推開，李效像個神經(jīng)質(zhì)的瘋子，盯著許凌云直喘。

許凌云注視著他，眼神一如往昔，溫和而自然。

“陛下，喝藥了?！痹S凌云道。

許凌云把藥放在床前的矮案上，繼而抱膝坐了下來。

李效盯著藥不作聲。

許凌云笑道：“沒有毒，你多慮了?！?/br>
李效搖了搖頭，端起藥，一飲而盡，苦澀而燙喉。

許凌云打開一個小盒，里面裝著鹽漬的烏梅，李效像個毛躁的小孩，也不說話，只對著許凌云的手看。

許凌云喂了李效一顆，說：“睡會兒，醒來再說?！?/br>
李效疲憊點頭，和衣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入睡，許凌云牽著李效的大手，李效手指頭不自在地蜷曲，而后緊緊攥著許凌云的手指，像握緊了一根救命稻草。

安神湯見效，李效睡醒一覺后，心神從未有過的寧靜，就像從一場大夢中醒來，然而蜷躺在地上的許凌云提醒了他。

那些事都是真實的，不是夢。

李效探手入懷，摸出兩張二十四年前，褪色的生辰紙，反復(fù)地看那兩個指印。

李效緩緩道：“凌云，成祖當(dāng)年喝下了醉生夢死，對不？”

熟睡的許凌云睫毛微一顫，均勻的呼吸窒住。

李效說：“待得他下輩子托生到平常人家，前世種種，俱成了浮云，會如何作想？”

許凌云淡淡道：“猜不出?；蛟S他覺得這么正好，不想再欠著誰的了?！?/br>
李效又問：“成祖與方青余托生后，都帶著前世的記憶……為何史上沒有記載？”

許凌云悠然道：“有又怎么樣呢？”

李效與許凌云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