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凌云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母后，我回來了?！?/br>
“兒吶——”太后老淚縱橫，撲下位來，抱著許凌云的腳放聲大哭。

許凌云注視著李效的雙眸。

“唐思把消息告訴你了么。”許凌云道。

李效眼底現(xiàn)出一絲茫然，搖了搖頭。

剎那間許凌云眼中現(xiàn)出一絲慌亂：“沒有？”

李效道：“孤終于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計(jì)劃好的?！?/br>
許凌云道：“承青和皇后都被我派人保護(hù)起來了，在這里等著。”

“等什么？”李效凄然一笑：“等你們把孤送進(jìn)天牢，再以篡位之名斬首示眾？”

許凌云沒有說話，李效也沒有說話。

“把劍給我?！崩钚У馈?/br>
許凌云搖了搖頭，李效吼道：“把劍給我！”

許凌云收劍歸鞘，長長的一聲金鐵交錯鳴響，轉(zhuǎn)身把太后扶上椅去，而后道：“母后，你要到秦州別宮去，不過是個幌子……”說著連劍帶鞘，朝李效一指：“為了穩(wěn)住他，兒臣猜得對罷?！?/br>
太后的哭聲停了。

李效不住發(fā)抖，憤恨地看著太后。

“你的兒子被扶峰換走了?！痹S凌云淡淡道：“你密令林懿，把宮里的守衛(wèi)都換成了唐傕的人，否則林懿怎會有這么大的本事，能換后宮的守衛(wèi)？”

“你明白就好?！碧蟮穆曇羧杂悬c(diǎn)顫：“你總算回來了，不枉為娘一番苦心?！?/br>
許凌云看了李效一眼，又看太后：“把我?guī)Щ鼐彩悄愕姆愿?。?/br>
太后閉上雙眼，緩緩點(diǎn)頭。

“大臣們待會就來了?！碧蟮臏I水從眼縫中流了下來：“娘當(dāng)年沒去江州接你，是因?yàn)檫@種事，不能讓先帝知道。否則連皇子都被換了，傳出去先帝與皇后，又怎會善罷甘休？”

許凌云道：“我明白的，再往后，先帝死了，你手上只有李效這枚棋子，更不能把我找回來，所以一直拖到今天?！?/br>
太后睜開眼道：“皇兒，過來，讓娘看看你?！?/br>
許凌云不為所動，淡淡道：“母后，你忘了，我姓許?！?/br>
“如果今天一切都在你的計(jì)劃中?！痹S凌云望向李效，又看太后，雙眼中滿是茫然：“李家的江山，確實(shí)是終于還給我了?！?/br>
“但我娘呢！”許凌云猛地喝道：“養(yǎng)了我這些年的許家，才是我親爹親娘！生恩不如養(yǎng)恩大，若這次他不將事情揭開，只怕你一輩子也不會想起我，不會打算把我接回來！”

“我不知道。”太后道：“皇兒，你當(dāng)鷹奴那會娘就覺得不對了……后來聽你說姓許……娘才想到當(dāng)年的那些事，本以為你跟著許刺史一起死了?；蕛?，你怎能說這種話？我是你的親娘吶！”

“那他呢？”許凌云又一指始終沉默的李效：“你想把他處死？”

太后悲不自勝，靠在椅上，大聲慟哭起來。

“這不是母后愿意的……”太后痛苦地說：“凌云，娘想補(bǔ)償你……”

養(yǎng)心殿大門轟然洞開。

林懿率領(lǐng)朝臣入殿，上到內(nèi)閣大學(xué)士，下到六部侍郎，俱是茫然不知以對。

“陛下！”被臨時召集到宮內(nèi)的大臣們驚慌失措，各自朝著李效跪拜。

“都起來?！绷周厕D(zhuǎn)身吩咐道：“這位才是真正的陛下?！?/br>
一語出，滿殿靜謐。

唐傕跪于武將之首，朝許凌云抱拳，朗聲道：“恭迎陛下回宮！”

朝臣們嘩然，仿佛聽見了最為荒謬之事。

太后坐于養(yǎng)心殿正中，緩緩道：“林閣老，由你來為眾位愛卿分說罷?！?/br>
林懿走過許凌云身邊，站在李效面前，朗聲道：“各位大人，這廝……”

李效看著林懿背后的許凌云，仿佛強(qiáng)烈地預(yù)感到，他即將要做些什么。

“……并非真正的……”

“保護(hù)陛下！”殿外轟聲雷動，唐思的聲音喝道：“林閣老意圖謀逆！挾持太后逼宮！”

亭海生道：“林懿勾結(jié)唐傕犯上作亂！諸位大人請退出養(yǎng)心殿，以免受jian賊挾持——”

那一刻，殿外再次sao動起來，御林軍團(tuán)團(tuán)圍住整個養(yǎng)心殿，把守殿外的唐傕親兵被五倍兵力的御林軍圍攻，登時尸橫就地！

林懿愕然轉(zhuǎn)頭，就在那一刻，許凌云干凈利落地?fù)]劍，于背后一劍刺穿了林懿的胸膛！

太后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這……”

“許家二百五十七口人命?！痹S凌云淡淡道：“這一劍便抵了昔時恩怨，林閣老。”

林懿僵硬地回頭，卻看不清許凌云的表情，許凌云將手中長劍輕輕一絞，鮮血噴射出來，濺滿了許凌云的龍袍。

唐思與亭海生率軍沖入殿內(nèi)的那一刻，林懿花白的胡子不住抖動，跪倒下來，繼而撲在地上，死前仍睜著雙眼。

許凌云收劍，朝李效使了個眼色。

李效蹙眉，徹底愣住了。

“陛下？”許凌云道：“太后神志不清，快讓人扶她下去休息?！?/br>
許凌云解下腰間天子劍，脫下龍袍，單膝跪地道：“林懿蓄謀叛上已久，臣一時權(quán)宜，不及告知陛下，請陛下賜罪?！?/br>
李效瞬間清醒過來，而后道：“林懿挾持太后，犯上作亂，眾卿現(xiàn)已安全了。亭侍郎與唐將軍救駕有功，先把各位愛卿送回去?！?/br>
“扶太后回去歇下?！崩钚У溃骸胺灿惺躩ian人蠱惑者，今夜之后，一律不究，唐思將軍徹查宮內(nèi)輪值。”

朝臣們莫名其妙地被叫來，又懵懵懂懂地被送回去，虛驚一場。

宮中大火已被救熄，看那滿地尸體，只怕翌日追查起來，又不知得死多少人。

太后被攙走了，養(yǎng)心殿內(nèi)群臣也已散去，唯剩李效與跪著的許凌云，以及林懿死不瞑目的尸體。

“我?guī)湍銓⒆畲蟮穆闊┏?。”許凌云道：“你再給我一劍，這輩子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dāng)你的皇帝了。”

李效說：“你做的很好?！?/br>
唐思率軍入殿，發(fā)著抖單膝跪地：“臣救駕來遲，驚擾了圣駕，罪該萬死。亭海生昨日向臣通報(bào)了許凌云放出的消息，然而此事事關(guān)重大，臣不敢貿(mào)然驚動陛下，只在宮內(nèi)預(yù)先作了布置……”

李效與許凌云都是微側(cè)過頭，看著唐思。

“無妨?！崩钚У溃骸安贿^是虛驚一場，把許凌云抓起來，押進(jìn)死牢待審?！?/br>
72、　議和策

那夜的風(fēng)波驚濤駭浪地掀起，卻又無聲無息地過去，較之大虞奔騰歷史長河的數(shù)個驚心動魄的宮變瞬間，甚至連一朵浪花也抵不上。

數(shù)日后早朝時官員們?nèi)圆恢屠?，偶有個別人隱約推測出幾個片段，卻在李效的目光下噤若寒蟬。

“孤已決定了?！崩钚дf：“禮部著手準(zhǔn)備，開始與匈奴人議和?！?/br>
百官交頭接耳私自議論，終于要議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