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嗎？”

“當(dāng)然?！彼f。

“嗨諾瑪。”服務(wù)生向躺在病床上，剛剛生產(chǎn)過的諾瑪打招呼。諾亞露出微笑，拉起他的手，“我們要為給孩子起名的事吵起來了?！?/br>
“你們已經(jīng)為這事吵了九個月了?！狈?wù)生毫不留情地指出。

“我想給孩子起我祖父的名字，然后中間名用‘塞繆爾’，可是他不干?！敝Z亞責(zé)怪地望著丈夫，“他說想用你的名字做孩子的中間名?！?/br>
“真的？那名字可有點兒怪?！?/br>
“這有什么?！比姞栒f，“我用最好朋友的名字給兒子當(dāng)中間名，很奇怪嗎？”

服務(wù)生向他伸出手，他把懷中的嬰兒交給了朋友。

“我想還是算了?！狈?wù)生一邊柔和地拍打著嬰兒的后背，一邊搖晃身體。嬰兒嘖了嘖嘴，眼睛緊緊閉著，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奶味?！熬桶粗Z瑪說的給孩子起名吧。我已經(jīng)是孩子的教父了，這樣我就很滿意了。”他轉(zhuǎn)向嬰兒，用逗弄的語氣問：“你說對不對啊，斯科特·塞繆爾·辛格？”

斯科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簡易行軍床上，光著上身，肩上纏著紗布，赤`裸的胸膛上蓋著張?zhí)鹤?。周圍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br>
“教父？”他遲疑地問道，“沃爾夫?qū)?？有人在嗎？?/br>
“FiatLux。【注】”黑暗中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天花板上亮起一個金色的小燈球。斯科特被突如其來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他擦去因刺痛而產(chǎn)生的淚水，感覺到一只手輕輕搭在自己胸口。

“斯科特，你還好嗎？”是教父的聲音。

“我昏迷了多久？”他嘶啞地問。

“三個小時。”

不算長。斯科特心想。他被一支古里古怪的弩箭擊中，原以為自己肯定肯定小命不保，沒想到才三個小時就醒了。

“我們在哪兒？”

“那間店鋪里。”

斯科特放下遮著眼睛的手。這時他已基本適應(yīng)了光線。他們的確身處于一間門窗緊閉、密不透風(fēng)的房間里，只不過這里可不像“店鋪”。房間里沒有貨架之類的東西，角落里堆著一些雜物，正中央停著一輛車（竟然有人把車停在店鋪里?。?，車的后備箱是打開的，里面放著他們的行李，變成人形的貝倫（穿著他的衣服）正來往于車和角落雜物之間，將一包包食物和武器塞進后備箱中。他所躺的行軍床位于店鋪后門旁邊。教父單膝跪在床旁。

“你后來是怎么開門的？”他問。

“我讓貝倫變成人形，和他一起開了門?！?/br>
“你早該這么干?！彼箍铺毓緡?。

“你能起來嗎？”

斯科特點點頭。教父扶著他的后背，幫他坐起來。只要一動，斯科特的肩膀就疼得要命，就算手臂現(xiàn)在從身上掉下來，他也一點兒不覺得奇怪。

沃爾夫?qū)鶖v著他上了車，為他系好安全帶。等貝倫將后備箱塞得滿滿的，教父打開了店鋪的卷閘門。外頭仍是夜晚，只不過夜色比起他們剛到這兒時更加深沉。

“這輛車，還有店鋪里那些食物和武器，”當(dāng)教父把車開出店鋪，駛上街道時，斯科特說，“是你早就準備好的?！?/br>
“對?！蔽譅柗?qū)喍痰鼗卮稹?/br>
斯科特垂著頭不說話。貝倫打了個瞌睡，用狗睡覺的姿勢蜷縮在后座上。

“昏迷的時候，我做了個夢?！彼箍铺乜恐嚧安ＡВ蛄恐约河吃诓Ａ系挠白?，“夢見了爸爸mama。”

“你還記得他們？”

斯科特沒有回答他，而是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那個夢里也有你，你早就認識我爸爸mama，是不是？”

“我是你教父，豈有不認識你父母的道理？”

“我的意思是，在他們彼此還不認識的時候，你就認識他們了?！彼箍铺鼗貞浧饓衾锏膱鼍埃情g咖啡店，在店里打工的沃爾夫?qū)?，還有總是坐在咖啡店一角，彼此對望卻不敢接近的男女?！笆悄愦俪闪怂麄兊南嘧R。你早有準備，是不是？就像這輛車。你害怕有人會追殺，所以早就準備好了逃亡的工具?？赡銖膩頉]和我們說過，連提都沒提起。從很久以前開始你就是這樣，是吧？你要制造‘鑰匙’，所以你為各自擁有天使或惡魔血統(tǒng)的男女牽線搭橋，就像為動物配種一樣等著他們生下孩子……”

“夠了！”教父打斷他。

“我爸爸mama真是死于交通事故嗎？”斯科特幽幽地問。

沃爾夫?qū)ゎ^盯著他，灰眼睛里滿是驚恐：“這是什么鬼問題？你懷疑我謀殺你父母？”

“我還能相信你的話嗎？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斯科特不敢去看教父，只能佯裝望著窗外飛逝的夜景。他安靜平穩(wěn)地生活了那么多年，以為這樣黃金般的日子會永遠持續(xù)下去，但是短短幾天，他所相信的一切都土崩瓦解。他想哭。他覺得傷口好疼。

“再沒有別的了?！蔽譅柗?qū)谅暤?，“再沒有別的了，我的孩子?！?/br>
【注】拉丁文：要有光。

☆、復(fù)活者（1）

多米尼克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就那樣呆呆坐著，盯著眼前那堵灰色墻壁。墻壁乏善可陳、毫無吸引力可言，但他一時之間除了“盯著墻”，也想不出有什么事可做。

過了大約五分鐘，他的大腦才像關(guān)閉的引擎重新被打開一樣，緩慢地運作起來。他記起了自己死去的事，在燃燒的火場中倒霉地被砸中了，接著死亡騎士出現(xiàn)在他面前，應(yīng)許他得到一次復(fù)活的機會，而那機會是不久前他因?qū)刮烈唑T士而榮幸獲得的。他把復(fù)活機會讓給了男友克里斯，自己就那么下了地獄。

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身上穿著一件系帶子的綠色病服，皮膚上連著許多電線貼片，手背上還插著輸液針頭。病床位于一間不太大的房間里，跟普通病房差不多，只不過沒有窗戶，天花板的一角有換氣口。房間的其他地方同正前方的灰色墻壁一樣乏善可陳，只有床頭柜上的一瓶鮮花給這個地方增添了些許活氣。

這里是什么地方？他想。我還在地獄里嗎？難道說阿巴頓把我抓回去了？

說到地獄旅行見聞，多米尼克這時有點兒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了。那處處是烈火與硫磺的世界，那巍峨的城門、衰落的宮殿、莊嚴的巨龍骸骨，究竟是真的，還是他的一場夢？如果那是真的，他最后跳進了連接人間的“裂縫”，應(yīng)當(dāng)和黑市商人維爾納·韋爾夫一起出現(xiàn)在某條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而不是沉悶的病房里。如果那是假的，全是一場夢，那未免也太過真實，太有邏輯……

他拔掉身上的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