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禮。我宣布，這個孩子將成為吾輩偉大陣線的一員，賜予其無上的力量。作為代價，此子必將為更崇高的事業(yè)而奉獻一切——其身、其血及其靈魂……”

儀式進行到一半時被打斷了。路易莎闖了進來。

“把孩子還給我！”

道格拉斯站在圣壇前，張開雙臂，擋住她的去路?！奥芬咨阍趺磿谶@兒？”

“滾開！”路易莎拿出魔鏡，放在自己胸前，鏡子對準了道格拉斯、圣壇上的惡魔，還有惡魔手中的嬰兒，“你把我的孩子賣給惡魔！”

“路易莎，放下鏡子！”道格拉斯慌了，他知道魔鏡有多大的威力，也知道路易莎若是摧毀魔鏡，說不定他們?nèi)炕畈怀伞?/br>
“把孩子還給我！”路易莎重復(fù)。

“讓開吧，道格拉斯，這個女人是來找我的?！笔系膼耗дf。

道格拉斯順從地退到一旁，現(xiàn)在位于妻子與惡魔之間的，就只剩下圣壇和圣壇上的孩子。

“遲了，路易莎?！睈耗дf，“我的血脈已經(jīng)同這個孩子融合，他是我們的一員了?！?/br>
嬰兒躺在石盆里，脖子以下的部分被魔血浸沒，映照著燭光的藍眼睛好奇地望著周圍。他無法理解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事，所以也并不覺得害怕。

“你閉嘴！否則我打碎鏡子！”

惡魔向后退去，臉上帶著得意而嘲諷的笑意：“路易莎，你還不明白現(xiàn)在的狀況？你以為憑借區(qū)區(qū)人類的力量，能和我抗衡？或者，你想連自己的孩子也一起殺掉？”

路易莎眼角微微一抬，一剎那的動搖。

然而惡魔最擅長鉆入人心的縫隙，他抓住路易莎那一剎那的動搖，趁她反應(yīng)不過來的短短時間，從懷里取出一面鏡子，對準路易莎。

惡魔的鏡子和路易莎的鏡子都附著女巫的鏡像魔法。

如果兩面魔鏡彼此相對，會發(fā)生什么呢？沒有人知道，因為沒有人敢嘗試。有人推測兩面鏡子的力量彼此抵消，什么都不會發(fā)生，有人推測鏡中的魔法將會反噬主人，造成不可預(yù)料的恐怖后果。

路易莎終于知道答案了。

她被一股絕大的力量拋了出去，只感到自己的身體撞到了什么東西，滾落在地，后背和胸口疼得厲害，她張開嘴，吐出的卻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一口血。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鏡子。她恍惚地想。鏡子在哪里，必須拿到鏡子，否則那惡魔……

她的手指碰觸到了玻璃的碎片。成千上萬的碎片。她用盡力氣撐起自己，在地上摸索，企圖找到一片較大的碎片，或許上面的魔法沒有完全失效，還能當作武器……

她摸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這是……什么……”

眼前的黑色逐漸褪去，她看清了教堂中的狀況。圣壇上的惡魔靠著坍塌的十字架，嘴角沾血，模樣不比她好到哪兒去。地上全是玻璃碎片，映照著撒旦之數(shù)的燭光，像一地閃爍的鉆石。成千上萬的碎片中央睡著一個小小的、軟軟的、她可以輕易抱在懷里的嬰兒。她的孩子。

路易莎抱起嬰兒。他還有呼吸和心跳，但是眼睛緊緊閉著，似乎睡著了。但是……沒道理啊，這么大的動靜，孩子就算睡得再熟也不可能不驚醒……

她聽見了嬰兒的哭聲，從圣壇上傳來?？蘼暿侨绱隧懥粒厥幵诮烫美?，任何圣詩都比不上這生命的響音。

惡魔滿臉的不可思議。他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幾步，最后幾乎是倒在圣壇上。他伏在那兒痛苦地喘息，過了好久才撐起身體，雙手伸進圣壇上的黑曜石盆中。這個簡單的動作仿佛耗盡了他一生的力量。

他從石盆中抱起了另一個嬰兒。嬰兒扭動著被魔血染紅的身體，哭著，聲音那么響亮，讓作母親的聽見，心都要碎了。

惡魔瞪著手中的嬰兒，思量著什么。路易莎同時也在思考。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出現(xiàn)兩個孩子？這是某種幻術(shù)嗎？又或者……這其實就是魔鏡的力量？當兩面魔鏡彼此相對，鏡中所映照之物將會……

“分裂成兩個?！甭芬咨?。

惡魔抬起頭，兇狠地瞪著她。若不是他也受了傷，路易莎絕不是他的對手。

“快跑！”道格拉斯喊道，“路易莎，快跑！”

路易莎不顧身上的疼痛，抱著沉睡的嬰兒——魔鏡分裂出的另一個孩子——逃進夜色中。

☆、復(fù)活者（3）

“路易莎帶著孩子回到螺旋塔。當時她已經(jīng)很虛弱了，魔鏡分裂時的沖擊波幾乎要了她的命，她一定是憑著對孩子的愛才支撐了那么久。她最終沒能活下來。至于她帶回來的孩子，”保羅凝視著多米尼克，“他一直沉睡不醒。說‘沉睡’或許不太恰當，因為他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睡著’了，他的軀體里根本沒有靈魂。當魔鏡分裂嬰兒的身體時，并未一同分裂靈魂，多米尼克·蒙塔萊的靈魂仍棲息在另一個身體中，也就是你的父親和那惡魔所控制的嬰兒身體?！?/br>
保羅頓了頓，說：“亦即從前的你?！?/br>
多米尼克瞠目結(jié)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路易莎帶回來的嬰兒雖然沒有靈魂，但身體很健康，醫(yī)生用各種醫(yī)療器械維持他的生命，給他注射營養(yǎng)劑或是灌入食物。嬰兒的身體逐漸長大，慢慢變成了成年人。所以你出現(xiàn)在螺旋塔的原因也顯而易見了，你的一個身體死去，靈魂自然而然回到了另一個身體中。”

多米尼克扶著樓梯扶手，覺得頭暈?zāi)垦！！斑@不可能，”他說，“就算你們提供維生設(shè)備，這具身體也不可能……成長成這個樣子。普通人臥床太久都會肌rou萎縮，更何況是……”

“沒錯，沒錯，”保羅連聲說，“你的這具身體原本肌rou萎縮，骨骼脆弱，恐怕連遲暮老人都不如。所以呂蓓卡修女從殯儀館取回了你的骨灰——依照獵魔人的習(xí)慣，你的前一個身體已經(jīng)被火化了。她用骨灰修復(fù)了你現(xiàn)在這具軀體，使它變得強壯健康，否則即便你的靈魂進入這身體里，也無法運動自如，連床都下不來?！?/br>
“等……等一下，修女！”多米尼克叫了起來，“呂蓓卡修女！她也會那個鏡像魔法！她曾用那個魔法摧毀了黑船……”

“那個魔法是路易莎從她丈夫那里學(xué)來的，后來又教給了呂蓓卡?！?/br>
對啊，修女曾說過，鏡像魔法是她從一位教內(nèi)姐妹那里學(xué)來的，而那位姐妹早已過世了。多米尼克這時才意識到，原來她所說的那個人就是路易莎，他的mama。

“這么說修女認識我mama，也認識我，”多米尼克回憶著他和修女初次見面時的情形，“她認出我了，她還問我是不是姓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