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從麻木中清醒。

“笑什么呢？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沈方良冷冷的聲音傳來。

尹日升躺在那里，片刻之前還滿是惶然絕望的眼神里有了什么東西亮了起來，尹日升躺在那里道：“方良，你沒扔下我，真好?！?/br>
在一旁正在生火試圖做點(diǎn)兒吃食的沈方良聽到這話，冷笑一聲，道：“你覺得真好，我覺得真糟，你就是個麻煩，就是個拖累，你知道嗎？”

尹日升躺在那里靜靜的道：“我知道，我一直在拖累你，可是不管怎么拖累，怎么給你找麻煩，你都沒真的扔下我不管，我真的想說，謝謝你?！币郧吧蚍搅伎偸谴蛩?，為了逼他讀書還敲斷過他的四肢，那時他對沈方良即恨且懼，可是這段時間面對錢孝的笑里藏刀，尹日升才明白，一個人要弄死你和一個人發(fā)狠了逼著你上進(jìn)，這兩種同樣都是打都是折磨，卻有多不一樣，以前的尹日升不懂，即不想去懂也沒那個心肺去懂得，而現(xiàn)在他懂了。

沈方良對尹日升這感謝的話卻半點(diǎn)感覺都沒有，他可不是自愿拖著尹日升這個累贅的，尤其是現(xiàn)在，他煩尹日升煩的不得了，只是被迫不得不拖著這家伙而已，就和他剛來到這個世界被逼著要去“拯救”尹日升一樣，他只是被迫，又不是全然出自內(nèi)心，當(dāng)然不會對尹日升感謝有感覺，所以沈方良有些不耐的轉(zhuǎn)了話題，道：“行了，東西好了，你吃點(diǎn)墊點(diǎn)，然后好好和我說說那個錢孝?！?/br>
沈方良把剛才生火煮的粥盛了一碗端至尹日升身前，尹日升身上的傷在沈方良的金瘡藥的作用下已經(jīng)好的七七八八了，并不像剛才虛弱的支撐不住，此時起身又發(fā)覺自己身上已經(jīng)脫光光了，便有些羞赧，抱著被子圍著自己，臉色有些發(fā)紅，看的沈方良不耐的道：“行了，你身上我早不知道多少年就看光了，這會兒還藏什么?！碑?dāng)年在西湖書院他把尹日升的四肢打斷，然后像養(yǎng)豬一樣的養(yǎng)著尹日升時，常常是直接把尹日升剝光光然后扔進(jìn)水里沖洗的。

尹日升臉色有些發(fā)白，但勉強(qiáng)還是鎮(zhèn)定住了，接過沈方良遞來的粥，慢慢的喝了，他很長時間時間沒進(jìn)食了，沈方良怕傷到他脾胃，就只是煮了白粥，尹日升溫溫的喝下去，片刻后胃里就暖了，人也有力氣了，放下碗，開始敘述過去的事情：“錢孝是我父親提拔的，這個人雖然屢試不第，但很有能力，辦事細(xì)致又牢靠，更難得的是不偷jian耍滑，為人清廉，父親很是欣賞他，我被父親禁足時，他經(jīng)常以勸導(dǎo)我的名義來看我，再后來，他勸父親不要在給我禁足，說是人總是這么憋著容易憋壞了，只要限制我的錢鈔，我即便出門也不能為惡，父親一貫信任他，便聽了他的話?！?/br>
沈方良靜靜的聽著尹日升敘述這段過往。

尹日升舔了舔嘴角，道：“我那個時候是大手大腳慣了的人，出門去耍，哪里習(xí)慣沒有錢鈔，卻賭坊沒錢，去花街柳巷也沒錢，平時周圍一群人簇著我，現(xiàn)在我出門卻拿不出銀錢來付賬，多沒面子，那時我可是氣惱煩躁的不行。就在這個時候，錢孝找到我，說，有辦法給我錢?！?/br>
頓了一下，這段回憶對尹日升來講不能說是愉快，在這個時間點(diǎn)以前，他雖然無知愚蠢任性，是個十足的紈绔子弟，但是卻還沒來得及作惡，也沒來得及真的對什么人做出太大傷害，而從那時間點(diǎn)開始，他身上背負(fù)起了無數(shù)的罪孽。

尹日升稍微停了下，還是接著說下去了，道：“我那時只想要錢，他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讓我威逼利用管賬的主簿我就去，他讓我找人去搬庫銀我就去，那時……很多事情是他做了周詳?shù)挠媱澴屛胰プ鍪?，那時以我知府公子的身份，很多人是不敢不給我面子的，但是……方良，你覺得以我那時候的那顆愚蠢之極的豬腦袋，我自己一個人能做到瞞天過海，偷偷掏空府庫，連我父親都不知情嗎？”

沈方良聽到尹日升這話，眼眸流轉(zhuǎn)，有冷銳之色蘊(yùn)藉其中，道：“出事以后你沒和你父親說過這事兒嗎？”

尹日升苦笑著道：“說過，父親不信，他覺得錢孝不是那樣的人，這家伙平時演戲演得太好了，我父親信他不信我，他覺得我是為了脫罪才無賴錢孝?！?/br>
沈方良伸手敲了敲身旁那破舊的案幾，如有所思的：“人做惡事，無非權(quán)錢名利，他做著事情，難道什么都不圖嗎？當(dāng)年府庫的銀子，難道都是你花了嗎？”

尹日升沉默了下，道：“我不知道，當(dāng)時我把銀子一點(diǎn)點(diǎn)的搬出來，也沒去看多少，只要我有銀子花銷，就沒去注意過剩下的都去哪里了?！?/br>
第127章

沈方良冷哼一聲，尹日升聽到沈方良這聲冷哼苦笑了下，道：“我知道我那時實(shí)在是太蠢，我……我害死了我父親……”

尹日升的聲音有些顫抖，拳頭微微握緊，身體不自覺的僵硬起來。

所謂的人，是有人的觸感，喜怒哀樂，對于愛自己的人對于自己親人的牽絆，以前的尹日升沒心沒肺，他知道去想他的父親想他的內(nèi)室會不痛快，會……心痛，會想起自己的愚蠢行為，會想起是自己害死了最愛自己的親人，所以他選擇不去想，忘記，讓自己專注于眼前的快樂，而他不再選擇麻木，當(dāng)他開始選擇“蘇醒”，他必然要正視自己曾經(jīng)的罪孽，那不僅僅是痛，更是愧疚自責(zé)欲死。

但是尹日升知道自己沒資格回避這樣的情緒，這是他該承擔(dān)的報應(yīng)，已經(jīng)晚來了很久的報應(yīng)，所以他收斂了下，稍微穩(wěn)定了下了自己，接著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修堤壩的銀子不是個小數(shù)目，我逛花街柳巷花出去的不會是全部?！?/br>
沈方良一直在聽，聽到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道：“你為什么被流放到這里，誰判你流放到這里的？”

尹日升聽到沈方良突然提到自己流放的事情，一愣，隨即道：“我……流刑是令狐少卿判定，至于流放到歸州，是李易甫……我聽說是傅致遠(yuǎn)在國俌面前說了什么，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br>
沈方良若有所思，道：“我聽那些衙役說，令狐少卿曾經(jīng)叮囑歸州知府照顧你?！?/br>
尹日升聽到這個消息，一怔，隨即苦笑道：“你這么一說我就明白了，為什么錢孝不敢直接對我下手，他是害怕引來大理寺的人來清查……”想到這里，尹日升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再次苦笑，道，“我以為這幾次逃跑真是我自己本事跑掉的，看來是錢孝有意讓我跑掉的，這樣我若是被歸州的百姓打死，或是不堪羞辱自盡，那也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即使大理寺的人來查，他也可以一推三作五，洗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