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從小到大，他很少為什么事后悔，但凡做出選擇，就會走到最后。

也不是一點沒有動搖或猶豫過的。尤其在這件事上，改變一個人人生的軌跡，負擔(dān)兩個人的未來，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可最終要看的，其實只是“是否值得”四字而已，答案若是肯定，這個選擇就值得再付出。

他心里已有決斷，也無須再談后悔與否。

飯畢，方明華的老婆帶著東東和眾人告別，東東對著孫翔招了招手，斗神猶豫了一秒，彎下了腰，結(jié)果被親了一臉口水，頓時臉都黑了。

“方哥你兒子太煩了?！被厝サ穆飞?，孫翔一邊擦臉一邊嫌棄著。

“小孫不是挺喜歡他的嗎，看你們玩得蠻開心啊。”

“誰說的，小孩子煩死了。”

“哈哈哈，傻話，你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到時候就不煩了?！狈矫魅A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生孩子！”孫翔脫口而出。

“當(dāng)然不是你生，是你媳婦兒生啊?！狈矫魅A樂了。

媳婦兒……吳啟呵呵呵地干笑數(shù)聲，往后退了兩步，左右看看，隊長好像沒聽見?！拔沂遣皇怯悬c太八卦了，這個態(tài)度不對啊……”吳啟嘀咕著，唉，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好，知道以后總覺得處處皆是玄機。

至于孫翔，結(jié)婚生子什么的，他只要撩到一點兒邊就開始煩躁，當(dāng)然這全是輪回那位隊長的錯，誰讓他說什么，我會不開心。還真好意思說出口？

孫翔鄙夷地想，不要臉。

快走到俱樂部門口的時候，孫翔忽然問周澤楷，“誒，你小時候長什么樣兒啊?！?/br>
吳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周澤楷說：“想看？”

“哼?！?/br>
這個哼是什么意思，槍王聰明地沒有問，只是說：“照片，在家里。”

“這么麻煩？”不想看了。

“不麻煩。”

“……反正我絕對不會和你回去看的?！?/br>
“為什么？”

“不知道?！?/br>
周澤楷：“……”

“……”吳啟覺得隊長不愧是隊長，選對象的目光太與眾不同了。

46

很多年前的下午，在老家，那會兒孫翔才十歲冒個頭兒，特別皮，砸了鄰居家的窗戶，一身灰土撲撲，干完壞事兒撒腿就跑，不是第一回了，但這孩子長得好，招人喜歡，便又舍不得認真兇他。假模假樣地拍拍他的臉蛋兒，批評幾句，回頭再塞上一大捧蜜棗，孫翔揚著那張臉覺著，人間歲月就是這么的天經(jīng)地義。

所以，是沒經(jīng)歷什么苦難的。

年輕是第一等的砝碼，什么都不用怕，只需往前。

孫翔打了個噴嚏醒來，才發(fā)現(xiàn)剛才莫名其妙夢到了小時候的自己，有點兒無法無天的意味，大約是喜歡過隔壁班的女孩子，長頭發(fā)白皮膚，具體的再記不清；逃課和朋友去網(wǎng)吧打游戲，接觸榮耀，說不上為什么，不久之后，這件事就成了他拼盡力氣也要做好的唯一一件事。

一切并不復(fù)雜。

他的世界其實這么單純，這會兒閉上眼，卻感覺那個世界不知何時分離成兩個，一個大而圓滿，有親人朋友，耀眼未來，萬丈金光，另一個，或許是因為遇到某個人才出現(xiàn)的，一片晦澀不明，前路無望。

他慢慢又閉上眼。在更深的夢里，一個名字突兀又凌厲，蒼白浮現(xiàn)，再被血浸紅，像是用淬著蜂蜜的鈍刀子割開，一時倒也分不清究竟是甜是痛了。

時間的流逝緩慢而執(zhí)拗。

維持現(xiàn)狀是最好的逃避，似是而非又是最好的戀愛。

但孫翔沒覺得自己在戀愛。這樣的曖昧太安全，像一個殼，讓他可以安心地被保護。

可惜的是，事情的發(fā)展若總是可以預(yù)料，便不會有那么多人世的離合悲歡了。

這一周剛結(jié)束和越云的比賽，越云是孫翔出發(fā)的地方，他的所有夢想和未來都從這里起航，那天他們在越云的俱樂部逛了一圈兒，周澤楷想象了一下十七歲的孫翔在這里練習(xí)，生活的樣子，對這個地方忽然生出了無限的好感。

彼時他們也曾在賽場上相遇，但一個眼高于頂，一個低調(diào)內(nèi)斂，也談不上有何交集。

這么想著，周澤楷覺得有點兒遺憾。

這點兒遺憾在第二天看到孫翔的時候變成了親吻的欲望。

地點是在宿舍的樓道里，去吃早飯的路上。

冰涼的空氣隨著急促的呼吸竄入肺部，不過誰也沒有在意，周澤楷捏了捏孫翔的后頸，對方配合地輕哼了一聲，接著推開了他，狠狠擦了擦嘴巴：“你也不怕被人看見？”

這不沒人看見么。

不過周澤楷沒打算反駁，無聲默認。

他們出了宿舍樓，孫翔走在前面，伸了個懶腰。這時候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往最好的可能發(fā)展著，于是周澤楷微笑著放慢腳步，如同等待一個從白雪里慢慢復(fù)蘇的春天。

對越云的比賽并沒有太多需要回顧的地方，上午十點左右，他們就結(jié)束了復(fù)盤，大家坐在會議室里閑聊，孫翔搶了杜明的ipad打起了節(jié)奏大師，忽然有人的手機響了。

一般來說開會和訓(xùn)練時，大家的手機都放在進門的桌子上，免受干擾。

響的手機是周澤楷的，吳啟離放手機的桌子最近，直起身子把手機夠了過來。

“媽?！敝軡煽瑧?yīng)了一聲。

孫翔手上一滑，一連串音符飛了過去。他把ipad扔還杜明，抬頭，正好看見輪回的隊長深深皺起了眉頭。

周澤楷掛了電話，他們隔著長長的會議桌對視，槍王欲言又止，眼里有一層淡淡的焦慮。

孫翔別開了眼，又去搶杜明的ipad。

“祖宗你到底是玩還是不玩啊？！拿來拿去幾個意思??！”杜明氣得掉毛。

“現(xiàn)在就把你的記錄給刷了?！睂O翔運指如飛，答非所問。

“怎么了？”江波濤問了一句。

“……沒?！敝軡煽允菗u頭，示意自己要出去一趟，江波濤點了點頭。

方明華靠在窗口往下看：“樓下好像有個美女?！?/br>
“在哪在哪？”杜明蹦跶過去。

方明華努努嘴。

杜明伸長脖子：“……哪有美女，不是個大媽嗎？”

“邊上不還站著一個么，你站過來點兒，別是被樹擋了?！?/br>
“哦……誒，還真是?！倍琶鞑[著眼努力想看清美女的臉，忽然想到，“該不是來找隊長的吧，那個是不是伯母啊，好久沒見，有點兒認不出了……”

孫翔刷地一聲站了起來，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下，面無表情地說：“是不是，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抬起眼，看著杜明：“你不好奇？”

好奇好奇，當(dāng)然好奇，杜明心里有一百個八卦閃閃發(fā)亮?？伤粗鴮O翔的眼神，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縮了，撓了撓頭還沒說話，孫翔已經(jīng)出了會議室的門。

搞什么？杜明想了一秒，未果，去隔壁休息室找零食吃了。

樓下等著的正是周mama和小柳。

游戲不能打一輩子，周澤楷已經(jīng)二十四，再過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