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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著街道緩步前行,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一道巨大的鴻溝,和人世之間的溝壑。像天堂和地獄一樣堅(jiān)固,不可逾越。他記起很多年前那個女子的雙眼,如此清楚地在他面前劃下那條界線。那是在巴黎,他正在裁縫店外等他的朋友,一輛馬車在前方的店面停了下來,他無意識地轉(zhuǎn)過頭,他看到了坐在車廂里的那個人。她已經(jīng)很老了,干松的皮膚層層疊疊地堆在她臉上,像個做壞的蛋糕,布滿了老人斑,眼袋可怕地垂了下來,以前美麗的綠色眼睛幾乎被遮得看不見。她的頭發(fā)像雪一樣白,稀疏地露出下面的皮膚,即使再漂亮的外衣,也掩飾不了那里頭衰老的皮膚,和屬于老人與死亡的氣味。就在她看到他年輕俊美外表的那一瞬間,她綠色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亮,像瞬間被帶回了少女的時代,那樣的明亮,激越,以及甜蜜。可也只是一瞬間而已。當(dāng)理智反應(yīng)過來之后,出現(xiàn)在她眼中的,是不可置信和……憎惡。她看著他很多年后依然年輕俊美的面孔,站立在巴黎的街道上,足以吸引任何行人的目光,青春……恒久地停留了。她干癟的嘴唇顫抖著,卻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語言。唯有她眼中透出的,是一種從骨子里燒起來的憎惡和嫉妒!以及壓垮她干枯身體的悲哀。接著她迅速轉(zhuǎn)過臉,像不想被他看到她的眼神和面孔,馬車跑動,厚重的車簾落下來,他聽到她抽泣的聲音,那樣壓抑與艱難,像要把她所有衰老的內(nèi)臟都嘔出來。他孤身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夜風(fēng)清寒如初,從不曾改變。他從未懷疑在他離去的這些年里她沒有恨過他,她對他只有親人間深切的愛意,但一切在此時終止。他再次感到了那種極度的悲傷,他的jiejie不會原諒他的存在,她做不到,即使她希望。他像一只毒蛇一樣吞噬了人世的規(guī)則,以及她接受它們所得到的平靜和坦然。他的生命將永遠(yuǎn)被他的親人憎恨下去,而不是他曾以為的愛。一個力量拍了一下他的肩,他轉(zhuǎn)過頭,黑發(fā)的男子朝他微笑,“試好了,走吧,杰拉爾德?!彼f,他的笑容英俊而迷人,和很多年前沒有任何改變。他跟著他,男子的手放在他的肩上,談笑著最近流行的話題。我該怎么辦,埃爾弗,我該大聲詛咒你,憎恨你,還是該在這時光的洪流中,緊緊拉住你的衣袖?默文覺得自己昨晚的行為實(shí)在是太蠢了。他在房間里深深反省,那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也許因?yàn)樽约旱幕孟胱寶夥诊@得詭異了一點(diǎn)兒,他為什么要像青蛙見了蛇一樣張口結(jié)舌,一心只想逃走呢。如果我表現(xiàn)得不是那么失態(tài),也許我可以和他多聊幾句,他自責(zé)地想,在明亮的陽光下理智總是容易占據(jù)上風(fēng),那些獵奇與刺激是屬于黑暗的權(quán)力。他無聊地把玩著鋼筆,眼前還有一堆的工作等待完成,它們的低俗和無聊充份地向他提醒了現(xiàn)實(shí)這個無味而強(qiáng)大的存在。老弗曼走過他的工作臺,碰了一下帽沿,“我要走了,默文,晚上見?!薄莻€沒有頭發(fā)但長著茂盛的紅色胡子的蘇格蘭老人,偶爾會和默文的工作扯上關(guān)系,但他們真正熟悉起來是在酒館里。他是個私家偵探,遠(yuǎn)沒有福爾摩斯那么酷,他的專長是挖掘隱私。“我晚上大約不會去了?!蹦恼f,繁重的工作讓他覺得他該清醒一下了,“你知道,我有很多事要忙……”他擺弄著鋼筆,老人遺憾地朝他笑了一下,“真令人難過,也許等你忙過這一陣子吧,找到一個合適的伴兒是多么困難呀,喝酒是項(xiàng)重大課題,可不能像找老婆一樣隨便——”“您愿意幫我查一件事嗎?”默文說,對方笑起來,“哦,這是我的專長?!?/br>默文神經(jīng)質(zhì)地把玩著他的筆,一邊詛咒著自己的軟弱與不干脆,“我想知道一個法國貴族的后裔是否還存在,他們姓奧爾弗,您可以在政府的官上記錄上找到他們的名字,可是打從最后一個繼承者杰拉爾德·奧爾弗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新的記錄了,晚一點(diǎn)我會把資料拿給你?!?/br>老人大笑起來,“不知道那些可憐人又干了什么招上了你們這些甩不掉的家伙,很高興晚上看到你,不見不散?!彼淇斓卣f,轉(zhuǎn)身離開,默文坐在椅子上,唇角噙著一絲苦笑,這老頭兒說話倒真是委婉,他該說“那可憐的家伙是怎么招上了你們這群食腐蠅”,他拿起旁邊關(guān)于某個球員招妓的新聞,努力把它打扮的糜爛又花枝招展。這次的調(diào)查……是不同的,他在心里暗暗說,看著眼前切實(shí)的工作,雖然也許更糟,他自嘲地又加了一句。默文之所以找老弗曼,一方面是因?yàn)樗撬徒苷业降淖羁煽康娜?,另一方面也是因?yàn)檫@個老人對于在銀行帳戶的調(diào)查上有著毋庸置疑的優(yōu)秀眼線,——經(jīng)過一系列的分析,默文覺得想從這么大一個地球找出一個家族試圖隱性埋名的后人幾乎不可能,但銀行帳戶卻不會說謊,它會清楚地寫上一切資金的來源和流動,不管他怎樣隱蔽行蹤,他總要有生活花銷吧。事實(shí)證明他的看法是對的,大約過了半個月,老弗曼就把一切資料攤到了他面前。“奧爾弗家,有一個伯爵封號,出過些相當(dāng)有作為的大人物,這已經(jīng)把清單列在這里了,但這從政府記錄上就能查到,看不出本事。下面就比較有趣了,”老人說,“如你所知,斯科特·奧爾弗伯爵死于謀殺,封號從他手中傳到了他的弟弟,杰拉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