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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好過自然天塹。于是道:“申生不敏,軍隊若能從虞國穿行,是最省時省力的辦法。只是不知其與虢國關(guān)系如何,還是要對虞君多行賄賂?!?/br>他說完了,堂上一片寂靜。詭諸低沉的語聲響起:“可以了,你下去吧?!?/br>他直到這時才開口,一開口便是讓他走。申生依言告退。等他退下,荀息攤開自己一直蜷著的左手,只見掌心上赫然寫著八個字:“重賂虞君,假道滅虢”。他向詭諸道:“依臣之見,太子竭誠盡智,不存通敵叛國之心?!?/br>他對面的里克冷笑了一聲:“那那個游氏的信物又作何解?”“此事關(guān)系重大……”荀息望向詭諸,“君上何不以誠相問,以免冤枉了無辜?”里克立即針鋒相對:“為人臣子,不自證清白,還要勞動尊者費心嗎?”荀息心中慍怒,也忍不住反唇相譏:“或是因為不曾想到自己宮中也會失竊吧?”“兩位愛卿,”詭諸突然開口,“你們也都回去吧,讓寡人想想。”荀息自知失言,也不再多話,告退而去。說起來,他是奚齊的太傅,申生之事他不便多言,只是里克的做法實在讓他反感,背叛也就罷了,竟還要回過頭來倒戈一擊。與此同時,申生坐著步輦回宮。身體隨著步輦微微晃動,他揉了揉自己的腳,傷口真的開始痛了。疼痛讓他清醒,開始思索剛剛突如其來的一場問話。急迫開場,戛然而止,那真的是在討論戰(zhàn)術(shù)?一人問話,兩人沉默,倒像是專門等著看他反應(yīng)似的。如果這真的是一場試探?對話從他耳邊飛快地略過,荀息……特意強調(diào)了“游氏”的部分。幾乎是同時,父君的陰沉、里克的古怪還有阿棋昨日的眼淚接連冒出腦海。他不待步輦停穩(wěn)便跳了下來,沖進臥室。枕下卻是空空如也。男人留下的那個刻著“游”字的玉環(huán),已經(jīng)不見了。————————————————————————————————————當(dāng)晚,申生便提筆給杜原款與狐突各去了一道信。信自然是要被截下的,上面不過是些慰問身體安康的話語,于是最后還是放行,不會有人注意署名的“生”字中間一筆少了一半。第13章賜死十二月初,申生養(yǎng)好了腳傷。依照之前的旨意,需要立刻啟程,前往曲沃。詭諸斜靠著案幾,瞇著眼看著他跪拜如儀,恭敬依舊。無論如何他也看不出,這個名存實亡的太子對自己有什么怨懟之情,因此才更覺得不合常理,不近人情。這種反常似乎是從很早就開始了,幼年的失魂癥雖然后來痊愈,但自己所喜歡的的那個孩子卻始終沒有回來。后來的申生,長著一樣的臉,卻好像是另一個人。這種不適猶如一根刺扎在心底,再深厚的感情日積月累也要從這破口漏光。詭諸自己從未去深究過這種改變背后的原因,直到知道這么多年來,這個兒子一直將一個刻著“游”字的玉環(huán)藏于床褥底下。他還記得,申生睡在他腿上的那天。他必定,中途醒了。那么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說得通了。禮貌的疏遠(yuǎn)是出于恐懼,玉環(huán)的保留則是因為警醒。他也許還留戀那個對他不錯的伯父,也許對游氏一直抱有同情。但總之,他對自己的恭敬不是出于真心,而是像偏遠(yuǎn)地區(qū)的山民去拜一個會吃人的妖怪一樣。他對失去太子之位也并不傷心,也許還恨不得快點離開……申生叩拜完畢,道:“兒臣這便啟程。父君……保重?!?/br>他抬臉的瞬間,眼角有一條亮痕。詭諸的心猛地一顫。在記憶里,那個自己鐘愛的長子就是在母親的葬禮上痛哭失聲,哭得像是要流干眼淚。這讓他脫口而出:“申生!”懇切中竟然帶著緊張,“你……還有什么要對父君說的嗎?”申生的臉上是片刻的錯愕,但終于定為一個適度的微笑:“父君,兒臣沒有了?!?/br>詭諸這次沉默了很久。終于他一如往常地道:“好,你下去吧。”他閉上了眼睛。申生離開了,他還這樣坐著,好像是睡著了,身邊服侍的宮人大氣也不敢出。過了很久,他才睜開眼睛,眼中透出的已經(jīng)是陰鷙的光:“去,找夫人過來,寡人有事吩咐她?!?/br>————————————————————————————————————十二月底,驪姬給身在曲沃的申生去了一封信:“國君夜里夢到姜氏,你作為姜氏之子,當(dāng)速速舉行祭祀,送回祭品,以慰國君相思之情。”申生于是照做,為亡母舉行了祭祀,又命人將祭祀用的上好酒rou帶去了都城。結(jié)果是,酒rou送到了,國君要吃那rou,不小心將rou掉到地上,結(jié)果土地立刻隆起,找了一條狗來喂食,那狗當(dāng)場抽搐而死,又命一個寺人來試酒,那個寺人也馬上口鼻流血而亡。驪姬于是跪地大哭,罵申生如此狠心,竟要毒殺自己的親夫。國君詭諸也是大怒,下令賜死這個長子,并派幼子奚齊去往曲沃執(zhí)行。消息傳出,朝野震驚。最終,申生選擇了三尺白綾,尸身被就地掩埋。因為重耳與夷吾之前與他過從甚密,詭諸又派人前去蒲地和屈地收押,誰知他們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早一步逃之夭夭。去抓重耳的寺人披,差一步就追到了,但還是被他走脫,只砍下了重耳的一只袖子,提著回去復(fù)命。而后,夷吾去了梁地,重耳投奔了翟國,才終于逃脫了晉國的追捕。國君四個公子,只剩下了奚齊一人,遂昭告天下,冊封其為太子。而后,賈君到驪姬處哭著告罪。狐氏越發(fā)地閉門不出。狐突稱病告老。狐偃和另一個臣子趙衰不知所蹤。荀息聲望日隆。而里克再度受到國君器重,與荀息一道位列三公。只有杜原款在宮門口為申生徹夜喊冤,喊聲帶血,合著那一夜簌簌飄落的大雪。第二天,宮門守衛(wèi)用破草席卷了他僵硬的尸體,丟出了城。雪還在下,紛紛揚揚,冰天凍地,掩蓋了地面上的一切痕跡。污濁的變?yōu)楦蓛?,潔白的也分辨不清。死去的已?jīng)入土,活著的也許潛伏。晉國的這一年,也就在這一場大雪中結(jié)束了。作者有話要說:到此章為止,鋪墊完畢,歷史上的太子申生的故事結(jié)束了然而我們的同人正要開始OwO下一卷叫“禁亦”小天使們會理解的吧?第二卷:禁亦第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