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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單衣,應(yīng)是睡夢中被抓,看守的守衛(wèi)還在他身上罩了件鹿裘給他保暖。周天子一見,雙眼立刻就睜圓了,劈頭問道:“臉上的傷怎么弄的?”重耳看去,王子帶唇角有一處淤青,大約是抓捕的時候掙扎所致。這兩兄弟站在一起,對比之下,并不相像,周天子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養(yǎng)尊處優(yōu),養(yǎng)出了臃腫的身材,瞇縫的眼睛在一張白白的圓臉上顯得和和氣氣,而王子帶卻是男子中少見的俊美相貌,眼眸明亮,身材勻稱。他臉上現(xiàn)出鮮明的不忿之色,只是口中塞著布,無法說話,只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周天子卻像是見慣了他的無禮,只道:“嘴里塞著什么?這樣怎么喘氣呢?趕緊取了!”看押的守衛(wèi)應(yīng)聲去取,猛然發(fā)出一聲慘呼!原來那王子帶就在他伸手將布塊拉出的瞬間,狠狠地將他的一根食指咬住了!其他守衛(wèi)上前幾步想動手,看看周天子,舉起的手又都放了下去,那周天子卻只是跺腳:“阿帶,哎,阿帶,你這是做什么啊……”王子帶這才正眼看他,眼中充滿了怨毒之色,仿佛口中緊咬的手指不是別人的,而是他的。那整齊潔白的牙齒研磨著,與指骨的摩擦聲刺得人頭皮發(fā)麻。重耳咬牙上前一步,卻被身后的趙衰扯住了袖子:“君上三思?!彼麎旱土寺曇簦霸蹅兪强??!?/br>咱們是客,是外人,所以就沒有資格去管人家的家事。這時候,慘呼聲斷絕,那守衛(wèi)已然昏了過去。王子帶嘴巴動了動,“噗”地吐出一樣?xùn)|西。落在地上,赫然是一截血淋淋的斷指。其他守衛(wèi)上前,將那昏過去的守衛(wèi)帶了下去,又押著王子帶,請示般地看著周天子。周天子沉默了半晌:“哎,先送回宮里吧?!?/br>守衛(wèi)沉默著,臉上都是面無表情,像是壓抑的憤怒,也像是早已習(xí)慣,無話可說。周天子卻好像都看不到,眼睛只緊緊盯著王子帶,盯著他因?yàn)轷r血而顯得更加飽滿鮮艷的嘴唇:“阿帶,我……我晚上就去看你?!?/br>王子帶臉上陰狠的神色盡皆退去,一瞬間面如死灰。重耳緊緊攥住了拳頭,當(dāng)天便向周天子請辭,領(lǐng)著自己的軍隊(duì)回去了。而即使回到晉國,胸中也依舊憋悶著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至極。他憤憤不平,去了申生的住處。一進(jìn)去,劈頭就問:“大哥,你知道咱們救下的是什么人嗎?”申生抬眼看他,卻是平靜如水,提筆寫道:“周天子?!?/br>“是,是周天子?!敝囟鷰缀跻?dú)庑α耍皡s也是無恥之徒!自私自利,不顧下屬,而且……而且……他兄弟亂LUN?。 ?/br>申生沒有答言。重耳激憤難抑,也不曾看他,只將自己的所見所聞一股腦地都傾瀉出來:“我說呢,權(quán)位之爭,一般人早就警惕了,哪有人非但不殺,還將人養(yǎng)在自己宮里!”他吐了口濁氣:“也難怪那王子帶心存不忿,他若再多點(diǎn)本事,那周天子還不是早早地就易了……”他突然停下來,四周出奇地安靜。他吸的一口氣仿佛冰錐,從口而入,直扎到他的腦門中去。權(quán)位之爭、養(yǎng)在宮里、心存不忿、早早易主……這些事加起來何其相似,又何其巧合,他一直想不通、問不出的答案就近在眼前……他幾乎是驚恐地望向申生:“大哥……”申生的臉湮沒在黑暗中,一雙清淡的眼睛正靜靜地望著他。————————————————————————————————————熏香繚繞,帷帳低垂,從錦被下陡然伸出一只腳來。那是男子的腳,但膚色白皙,腳踝細(xì)致,是久居深宮不出門的光景。那只腳正在微微地顫抖,隨著顫抖,帷帳內(nèi)也傳來低低的聲音。那聲音低沉苦悶,像是隱忍了許久,又陡然拔高,實(shí)在受不住了似的。腳也擰了過來,蜷縮的腳趾在被褥上劃下深深的凹痕。帷帳被風(fēng)幽幽地吹開,坐起一個其中肥胖的人影,油膩地喘著氣。正是周天子姬鄭。而在他的身邊,躺著的男人,卻死了一般毫無動靜,由著烏黑的長發(fā)將臉鋪滿。姬鄭擰過身去,將他臉上的頭發(fā)抹去,露出的臉卻是——太子申生!“?。 敝囟偷刈?,雙目圓睜。這一聲回蕩在深夜的寢宮,驚動了守夜的寺人和宮女們,也驚動了他的枕邊人。懷嬴跟著坐起,忙吩咐下人點(diǎn)起燭火。火光之中,只見重耳臉上冷汗涔涔,忙問道:“怎么了?做噩夢了?”重耳卻只是喘著粗氣,不說話。懷嬴給他拍了拍背:“沒事了,醒了就好?!?/br>她吩咐婢女送來熱水,擰了手帕,替重耳擦拭汗珠,隨口問道:“到底夢到什么了,竟嚇成這樣?那會兒身處大火險(xiǎn)境,也不見你……”話未說完,卻被重耳攥住了手一把甩開:“你不要提他!”懷嬴被他嚇了一跳,怔了好一會才想到“他”是誰。她是親眼見過的,因而重耳也沒有瞞她。她知道,“他”是晉宮的禁忌,所以自那日后也從不曾說起。但她沒有想到,竟嚴(yán)重到這地步,何況自己也不算是提。這時,重耳卻已快速地穿上衣裳,大踏步地離開了。他走得匆忙,又不耐煩。一句話都沒有留下。直到婢女們上前問,懷嬴才回神,那為他擦拭汗水的手帕自己還緊緊地攥著。被他甩開的手一陣生疼。—————————————————————————————————————來到自己批閱奏折的宮殿,重耳靠在案幾上,就這樣坐了一夜。黑夜靜悄悄的,守夜的寺人都偷偷垂下了眼皮,但他一刻也不敢合眼,因?yàn)閴糁械漠嬅孢€分外清晰。那雖是夢境,卻也不是假的。他所嫌惡的,所厭棄的,都曾在大哥的身上發(fā)生過。仿佛是親眼見到白壁落入污泥,這事實(shí)教他無法承受。那天,對著申生平靜的雙眼,他步步后退,乃至落荒而逃。至今一個月過去,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挨到天亮,上了早朝,偏偏迎來的又是那個周天子的使者。然而這個他不喜歡的使者帶來的卻是一個令在場朝臣喜悅不已的消息:周天子決定,作為此次勤王的獎勵,要將南陽地區(qū)的陽樊、原等縣城賞賜于晉。南陽地區(qū),位于晉南周北的交界之處,土地肥沃、資源富饒。更重要的是,擁有這塊地方,位于西陲的晉,就離中原又近了一步。于是在朝堂之上,重耳面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