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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漂亮的大型貓科動物,把自己關(guān)在囚籠里,煩躁地轉(zhuǎn)圈,我以前擔(dān)心他氣過頭,常常以身飼虎?,F(xiàn)在年紀(jì)大了,身體差了,知道惜命,從諫如流,又默默準(zhǔn)備往樓下走。就在這時候,書房的門開了。予舟出現(xiàn)在門口,穿的是正裝襯衫和西褲,正在自己緊領(lǐng)帶,看見衛(wèi)平,直接把手上外套扔了過去,冷冷說了聲:“跟上?!?/br>衛(wèi)平也是習(xí)慣了,接過外套話也不說一句,默默跟了上去。看來是真生氣了。我有點想笑,在擦身而過的瞬間,故意問道:“回公司嗎?”予舟停了下來。他長得高,肩也寬,樓梯是從開放式客廳升上來的,他背后是大水晶燈,逆著光,神色也冷,越發(fā)顯得眼睛如深潭般,氣勢還是很嚇人的。我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還是被他看得不自覺想后退三步。“你還想知道我的工作內(nèi)容嗎?”他問我。我本能地覺察到了危險。但是好奇心驅(qū)使我問下去。“你最近在干什么?”予舟的唇角勾了起來。他的性格看起來冷,其實骨子里非常惡劣,在學(xué)校時,也闖下許多彌天大禍,每次做了什么得意的壞事,就笑得非常開心,我也有許多年沒見過他這樣笑了。他說:“等邢云弼破產(chǎn)時,你就知道了?!?/br>我知道予舟不是玩笑而已。我記得他這個笑容。當(dāng)年葉修羽不滿學(xué)??s減我們的假期,冒充學(xué)校叫了一支施工隊,在假期里把學(xué)校的露天體育場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滑雪場,等到一開學(xué),整個學(xué)校都沸騰了,學(xué)生都跑回家里帶了裝備來玩,還驚動了校董會。整個學(xué)校幾乎沒多少人在上課,全在滑雪場里瘋玩。予舟懶洋洋地站在看臺上,看著下面的人玩,臉上也是這樣的笑容。那時候我就猜到了。葉修羽家雖然也寵他,但是是正常范圍內(nèi)的零花錢,只有予舟,他祖父對他完全是對成年人的態(tài)度,所有的學(xué)生里,只有他能請得起那么大的一支施工隊,還瞞天過海一直到滑雪場建成。考慮到他每年假期都去國外滑雪的習(xí)慣,說不定連建滑雪場的主意都是他的。他就是這樣的脾氣,從小到大,沒有受過一點委屈,所以領(lǐng)地意識非常強大,像懶洋洋的貓科動物,看起來安靜而冷漠,其實殘忍起來比誰都可怕。有時候我也在想,是不是我其實并不適合他,我對他的遷就往往來自于退讓,我們的許多觀念都天差地別。我因為他的肆意妄為而頭疼的時候,他是不是也覺得我太束手束腳。畢竟,他上一次這樣笑,還是葉修羽在的時候。-邢云弼的電話沒人接。其實打通了也沒什么好說的,邢云弼不是商場新手,予舟有什么動作,他應(yīng)該都知道,輪不到我來提醒。我不過是盡個朋友的義務(wù)而已。一山不容二虎,予舟從一開始對邢云弼敵意就太強,我還不至于自戀到覺得我能影響他的商業(yè)決策。等電話接通時太無聊,我在二樓走廊上來回踱步,看見予舟辦公室里透出燈光來,順手進(jìn)去關(guān)燈。予舟其實還挺喜歡科技產(chǎn)品的,有段時間在家里裝了個什么智能家居,能控制家里室溫?zé)艄庵惖?,是個女性的聲音,不管在家里哪個角落,叫一聲就有回應(yīng)。我用不好,又嫌對著空氣說話太傻,不肯用,予舟倒用得挺順手,有幾次在臥室好好的,房間里忽然冒出個女性聲音跟他交談起來,我險些被嚇出心理障礙。瑞瑞膽更小,有次直接被嚇得發(fā)起燒來,在我強烈抗議后,予舟總算把這東西收了起來,只在自己書房和車庫幾個地方還留著。所以一進(jìn)他書房,我壓根找不到燈的開關(guān)在哪,一邊等電話接通一邊在墻上亂摸,不知道摸到哪里,書房整面墻的大屏幕都亮了起來。真是頭疼。我正在努力回憶那個什么智能家居的名字,屏幕上已經(jīng)開始自動播放起影像來。第一個畫面出現(xiàn)的時候,我就僵住了。是葉修羽。這應(yīng)該是近期拍下的視頻,因為他比我記憶中的樣子成熟許多,原本漂亮的輪廓也有了棱角,仍然是貓一樣的眼睛,眼尾上挑,墨黑頭發(fā),但是他氣質(zhì)變了許多,對著鏡頭笑著,似乎有點疲憊,不再是當(dāng)年那驕傲又耀眼的樣子。屏幕上陽光燦爛,他背后是來來往往的行人,看來仍然是在國外,應(yīng)該是歐洲,他似乎在一個當(dāng)?shù)氐募猩?,仍然是游客的樣子,對著鏡頭說著什么。“喂?”手機里傳來邢云弼的聲音:“林湛嗎?”“是我。”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像一個陌生人在說話:“我到家了,跟你說一下?!?/br>“好?!毙显棋龅穆曇魩еσ猓骸叭鹑鹚藛??”我的靈魂漸漸回到軀體,像被壓得麻木的腿漸漸緩了過來。螞蟻在咬我。屏幕上的葉修羽仍然在笑,我看見他身后攤位上有盆栽的芍藥。我知道了,這不是集市,是花展。這是今年5月之后的視頻。“瑞瑞睡了?!蔽移届o地告訴邢云弼。“哦,那我下次再和他聊天吧。”邢云弼聲音里帶著笑意:“你呢?也準(zhǔn)備睡了嗎?”“嗯?!?/br>“那不打擾你了,晚安?!?/br>“等等?!?/br>邢云弼沒有掛斷電話。“怎么了?”他有點驚訝,但仍然很快覺察到不對勁:“林湛,發(fā)生什么事了嗎?”他的聲音溫和,如此敏銳。他是很好的傾聽者。但是我該怎么說呢?我愛的人,我甘心為他低到塵埃里的人,我的紀(jì)予舟,他永遠(yuǎn)不會愛我。他在這間書房里放著另外一個人的視頻。也許他在深夜一遍遍地看著視頻中的人,也許他只有在看著那個人的時候才會笑起來。這些話,你要我怎么說呢?我只能說:“沒事?!?/br>我只能說:“我聽說最近你們公司和宏創(chuàng)有些沖突,想讓你小心一點?!?/br>我不是沒有自尊的人,我也曾像葉修羽一樣驕傲,我連夸獎一句邢云弼的公司都做不到。我從小就明白,不要示弱,不要輕易把你的弱點暴露給別人。自始至終,能讓我卑微到骨子里的,也只有一個紀(jì)予舟而已。-我掛掉跟邢云弼的電話,打給沐蓁。“師兄,你怎么這么晚……”“你在虹橋的那間畫室還在嗎?”“在的,師兄你要用嗎?”“鑰匙還放在老地方嗎?”“是的?!?/br>“你找個地方呆著,這畫室這兩天我要用。”“好的?!彼凉M口答應(yīng),忽然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