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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圣通嘆了口氣,不再去糾結(jié)沉思。 “羽年——” 羽年應(yīng)聲而入,先卷了她榻前帷帳,才來服侍著她更衣洗漱。 常夏推開軒窗,燦爛明媚的陽光便一傾而入,她回頭對郭圣通道:“女公子,今天天氣可真好。庭中的幾株茉莉花都開了,您聞——可香了——” 郭圣通深吸了一口氣,果然聞著了茉莉花獨有的馥郁香味。 她驚喜地道:“這么快就開了?昨天看還打著花苞呢?!?/br> 羽年笑道:“花就這樣,一夜就開了?!?/br> 郭圣通梳妝好后,在庭中看了好一會茉莉花才往錦棠院去,還特意叮囑羽年道:“這花快開敗了,就摘下來曬干了制成茉莉花茶。” 去到錦棠院中,郭況也才進(jìn)門。 見著郭圣通便撲上來,“姊姊,你今天不用念書要玩什么?” 他墨玉般的眸子清澈純凈,鍍滿了孩童獨有的純真,神情中寫滿了快活愜意。 他讀書進(jìn)步越來越大,母親的夸贊自然也就越來越多。 他受此鼓勵,不再覺得念書是苦差。 但孩子天性,還是喜歡玩樂。 是以聽說郭圣通要讀來打發(fā)時間,便甚為可惜:“姊姊,念書什么時候不能念?趁著天氣這么好,跑跑馬,打打馬球,多好啊?!?/br> 他嗤之以鼻的模樣逗得郭圣通哈哈大笑起來,把母親都引了出來。 “姐弟倆一早上說什么說的這么高興?” 郭況哪敢告訴母親是教姊姊少讀書,忙打著哈哈嚷著餓了推搡著母親往里進(jìn)。 母親心知有鬼,卻也不去計較。 郭圣通走在其后,望著快活頑皮的弟弟,想起昨日夢見的那個孤寂背影,心下無端地酸了一酸。 但旋即心中又生了無限斗志:就算弟弟將來真的會抑郁不得志又怎么樣? 難道就不能早做打算,徐徐圖之嗎? 命運就真的是一成不變的嗎? 她不信。 郭圣通揚起笑臉,提起裙擺大步地走進(jìn)去。 ☆、第三十四章 姑姑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就進(jìn)了六月。 郭圣通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本該有的軌跡上,她不再做夢,也不再從心底冒出莫名其妙的先知預(yù)感。 仿若從前一切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 她想,也好。 可又如何當(dāng)做什么真沒發(fā)生? 所夢所見就算做是虛幻云煙,可治好了大舅母卻是實實在在擺在那的。 尤其是還似乎預(yù)見了弟弟的未來,就更不能視若無睹。 想的多了,心中只覺分外疲憊茫然。 八歲的她,心性又能堅韌到哪去? 縱便一次又一次下定了要改變未來的決心,但潛意識里到底還是盼著這天下河清海晏,時和歲豐。 如此,最好不過。 天氣晴好的時候,郭圣通念書念累了,就會爬上漆里舍最高的閣樓。 縱目望去,偌大的郭府盡收眼底。 天際低垂,好似伸出手就能拽住一般。 她想起已經(jīng)離家兩月有余的商隊,禁不住想不知此時他們走到了哪里?有沒有踏上歸程?天下情勢究竟如何? 郭圣通望著掠過頭頂?shù)娘w鳥,心生羨慕:真想也能這般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地間,而不是萬事都得從旁人嘴里聽來,真假莫辨。 她的日子慢悠悠地從念書學(xué)醫(yī)相面中滑過,轉(zhuǎn)瞬間就到了六月六。 六月六這天,除了家家戶戶都要把壓箱底的衣物拿出來暴曬外,還是姑姑節(jié)。 所謂姑姑節(jié),相傳因春秋時期晉國重臣狐偃而起。 狐偃出身戎狄部落,其妹狐姬嫁與晉獻(xiàn)公生子重耳,狐偃自重耳少年時期便教導(dǎo)輔佐起他。 是時,晉國后宮中最受寵愛的是驪戎國君之女驪姬。 驪姬為了叫兒子奚齊登上國君之位,使計離間挑撥晉獻(xiàn)公與兒子申生、重耳、夷吾的感情,迫使申生自殺,重耳、夷吾逃亡,改立奚齊為太子,史稱驪姬之亂。 重耳在母國翟國避難了整整十二年,直到其父晉獻(xiàn)公崩。 里克、邳鄭父等人聚眾作亂,殺死了奚齊。 繼位為晉惠公的夷吾密謀行刺重耳,重耳與狐偃及屬下大夫們無奈之下重新陷入了流亡。 又七年的顛沛流離后,重耳終于借助秦穆公之力復(fù)國。 又是舅舅又是良師的狐偃被封為上軍將,作為晉文公的首席謀士輔佐文公革新內(nèi)政,成就了文公的一番霸業(yè)。 但其后卻因為受盡國君信任而日益驕矜起來,時日一長,民心漸漸不忿起來。 狐偃女婿趙同亦對岳丈所作所為不滿,加之岳丈面對其父的好言相勸出言不遜,便越發(fā)不能容忍。 適逢六月六乃是狐偃壽辰,趙同便決心趁著狐偃出京放糧設(shè)下殺局待回來便將其斬殺。 狐偃女兒從夫君嘴里知道了這一消息后,一時恨父親這些年的不像話,一時又想怎么能眼瞧著父親死。 百般猶豫下,到底還是在六月初五時跑回了娘家告訴了母親。 母親大驚失色,連夜使人送信給狐偃。 趙同見夫人一聲不響地就走了,哪還有不明白的? 當(dāng)下破罐子破摔,待在家里等著岳丈發(fā)落。 卻不想在六月初六這天,狐偃若無其事地親自登門來請。 趙同卻不過,只得硬著頭皮隨岳丈去了壽宴。 路上,狐偃見女婿如芒刺在背便寬慰他說女婿謀害岳丈固然不該,但他細(xì)細(xì)思來也深覺事出有因,這些年不該如此胡作非為,視百姓疾苦如不見,當(dāng)真心悔過才是。 至此,翁婿重歸于好,狐偃亦真心改過。 為了銘記教訓(xùn),狐偃以后每年都要在六月六接女兒一家回家團(tuán)聚。 年長日久,相沿成習(xí),六月六便成了出嫁女回娘家的節(jié)日,是以被稱為“姑姑節(jié)”。 郭況耐著性子聽郭圣通說完了這個故事,立即便嗤之以鼻挑出了一大堆毛病來。 “、、我都沒看著有寫狐偃得勢后胡作非為的記載,何況在隨晉文公流浪的十九年中狐偃所經(jīng)諸國,待他們君臣禮遇尊敬的實在不多。 大部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好似他們君臣是在乞食一般。 狐偃為助外甥復(fù)國,忍辱負(fù)重,吃盡了苦頭,不是胸懷大志、心性堅韌之人如何能忍受十九年這樣的苦難折磨? 這樣的人,所思所慮俱是為了實現(xiàn)心中更遠(yuǎn)大的目標(biāo),怎么會是一副一朝得志的小人模樣? 再說了,倘若真是這樣,狐偃該對趙同暴怒殺之才是,怎么又會如此輕易地就猛然醒悟?” 郭圣通莞爾,拿了一塊點心堵住弟弟的嘴后道:“照你這么說,母親這姑姑節(jié)是不用過了唄?” 郭況小嘴被塞的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