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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進(jìn)去。 母親一見她來,便對劉秀道:“桐兒來接你了,快些回去歇下吧,明日再好好說話。” 劉秀也不推脫,笑著站起身來:“那岳母早些安歇?!?/br> 出了錦棠院,劉秀輕聲道:“近來可好?” 郭圣通點頭,“我還以為你得明天才回來呢?!?/br> 他笑,“夫人有命,豈敢不從?” 燈影下星眉劍目的男子氣質(zhì)出塵,幾如謫仙一般。 郭圣通有剎那的失神,她凝神仔細(xì)瞧去,分明又見得夢中那個穿著皇帝常服的劉秀和眼前人在交疊重合。 她心下苦澀,禁不住黯然,卻微微垂首,露出微微羞澀的一笑。 ☆、第一百九十九章 強(qiáng)大(兩章) 清寒如水的月華從婆娑樹枝間漏下,染了郭圣通一身。 她望著眼前的玉階彤庭,不知怎地腳下竟踟躕起來。 她在心底暗笑自己:怕什么?這是漆里舍!又不是在漢宮! 她提起裙擺,疾步上了臺階往里走。 到了廳堂中,她見侍女們已捧著銅壺、手巾、牙湯、漱口水等等低眉順眼地候著,便側(cè)身對劉秀道:“夫君一路辛苦,不如先去盥洗一番,我去廚下吩咐做些飯食來,可好?” 說完這一通話后,她心中莫名的緊張忐忑稍減了幾分。 對,就是這樣,拋開所有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情緒。 劉秀這一路急行軍,困了便在馬背上微微合眼打個盹,餓了便就著涼水嚼兩口冷干糧,倒還真沒覺得疲倦過,精力充沛到他自己都有些訝異。 可這會聽著郭圣通這么一安排,立時覺得心下繃緊的那根弦xiele力,排山倒海的疲憊和饑餓席卷了全身,讓他說話都提不起勁來。 他努力笑了一下,低聲道好。 她又問道:“夫君可有什么想吃的?” 他本想說聽?wèi){她安排,但望著燈下近在遲尺那張?zhí)耢o的臉,他忽地改了主意,笑著道:“豆腐鍋吧,想吃點暖和的。” 前年綠林軍兵進(jìn)南陽時,他再三考量后終于決定和長兄、次兄一起起兵。 母親知道后,竟沒有訓(xùn)斥他們兄弟三個,而是自豪地笑著道:“到底是劉氏血脈,你們父親泉下有知也會為你們驕傲的?!?/br> 他和長兄、次兄一起拜于母親腳下,請母親隨他們一起走。 母親堅持不肯,“你們父親在這,我若走了,他上元節(jié)時回來尋不著我會擔(dān)心的。 何況,我這把年紀(jì)了,跟著你們也只是拖累你們?!?/br> 兄弟三個說破了嘴皮也沒法令母親改變心意,還弄得母親沉下臉來訓(xùn)他們:“你們是去舉事,不是去游學(xué),非帶著老病的母親做什么?再這般啰嗦,便不許去了!” 他們只得噤聲。 母親這才滿意,又道:“既要走了,我們?nèi)以僖黄鸪砸活D飯吧。 昨日新磨了塊豆腐,做個豆腐鍋吧。” 她看向劉秀,柔聲道:“秀兒,去喚伯姬來?!?/br> 自他冠禮取字后,母親已經(jīng)許久不曾喚過他的小名了。 這一聲,險些把他的淚逼出來。 那天,他們兄妹四個陪著母親用了最后一頓飯。 起事后不到半月,母親突生重病病逝,自此陰陽相隔。 而后數(shù)年,他再也沒吃過一回guntang鮮嫩的豆腐鍋。 那味道,仿佛只該存在于夢里。 但今天,他忽然格外想吃。 因為,他到家了。 這,也是他的家。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后那尾音郭圣通幾乎已經(jīng)聽不清了。 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臉上帶著笑,眸子里卻含著濃到化不開的悵然。 這樣矛盾的他,有些陌生,卻又似乎很熟悉。 她微微頷首,笑著道好。 等劉秀洗漱一番又重新更衣后從里間出來時,長條食案上已經(jīng)擺上了熱氣騰騰的豆腐鍋和幾樣小菜,香氣四溢。 郭圣通笑著招呼他道:“快坐下吃飯吧,一會餓過勁了就不覺得餓了?!?/br> 他點頭,跪坐在食案前執(zhí)起筷子來。 他微楞了楞,因為食案上的四樣小菜有兩樣是豆腐。 跪坐在他對面的郭圣通見狀道:“你不是喜歡吃豆腐嗎?” 他搖頭,夾了一筷子清香的芥菜拌豆腐,“是喜歡?!?/br> 慢慢吃完這一口后,他又有些不解,忍不住道:“拌豆腐不都是用小蔥拌嗎?” 郭圣通一臉奇怪:“你不是不吃小蔥拌豆腐嗎?” 劉秀這個人很奇怪,他吃蔥,但是他不吃生蔥,嫌辣。 所以,她特地吩咐人不要拿小蔥拌豆腐。 等等…… 他眸中飛閃過一抹愕然,然后又失笑點了點頭是什么意思? 她說錯話了嗎? 她茫然不解時,對面的劉秀已經(jīng)開始專心用飯了。 好吧—— 食不言,寢不語。 雞湯熱騰騰的咕嘟著,白豆腐、香菇和鯽魚片在其中上下翻滾著,氤氳出淡薄的霧氣。 滑嫩的豆腐用雞湯燉過后,愈加鮮香。 劉秀帶著點心急略吹吹后便送入嘴里,雖還燙但卻是已經(jīng)能入喉了。 那入口即化的鮮嫩幾乎叫人把舌頭都囫圇個吞了下去,他耳邊恍惚又響起母親的話來“三兒,慢著些,熱豆腐燙心?!?/br> 他行三,母親有時候也會叫他三兒。 可長到十歲后,在他為此生了回氣后,母親便鮮少這般叫他了。 那時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家里窮,拿黃豆泡發(fā)了磨豆腐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只有年節(jié)下才能痛痛快快地吃上幾回。 母親總趁他們這幾個孩子不注意,就縮了筷子。 淡薄的霧氣中,他想起這事險些又紅了眼睛,忙嘆了口氣專心用飯。 滾湯熱菜,他頭上很快便冒出汗來。 他大口大口地繼續(xù)吃著,并沒有理會侍女遞過來的手巾。 漱口過后,他覺得出了身汗黏在身上不舒服,略坐了兩刻鐘消食便去了浴池沐浴。 郭圣通盥洗后,卸去首飾換了中衣便先回了臥房。 她躺在榻上,愣愣地望著青云流轉(zhuǎn)的帳子頂,總覺得劉秀之前那一笑中有些意味深長,攪得她心下怪不得勁,就好像忘了什么事。 可腦子這個東西,有時候就是這么不好使。 越是著急,越是一片茫然,半點思路都沒有。 倒是那睡意漸漸涌了上來,就在她微瞇著眼快睡著時。她猛地一驚,睡意被嚇得全無。 現(xiàn)在的她,剛和劉秀新婚三天就分開了,她上哪去知道劉秀不吃生蔥? ??! 怎么辦?! 說況兒告訴她的? 從前在長安時,況兒時常去劉秀那討教學(xué)問,有時候被纏住腳就會留在那吃飯。 她說聽況兒說了一些他的生活習(xí)慣,也是說得通的啊。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