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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廊下大步流星地走過一個人來。 隔的有些遠,她看不清那人的臉,但仍覺得氣質出眾的很。 滿朝文武中還有這樣出眾的人嗎? 她有些好奇起來。 正旦朝賀時,她替皇后往前殿走了好幾遭,把滿朝文武也算都見著了。 可哪見過這樣人物? “那是誰?”她問宮人。 宮人凝目望去,有些不確定地道:“看著像太中大夫?!?/br> 劉黃哦了一聲,不再追問。 她進到廊下后,終于見到了那人的正面。 他唇邊掛著淡笑,不卑不亢地給她見禮:“臣見過湖陽長公主?!?/br> 他生的真好。 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輪廓立體。 尤其是他的笑,如陽光般叫人覺得親切溫煦。 劉黃被他笑的有些慌神,難得說了句蠢話:“你怎么認得我?” 宋弘笑道:“正旦朝賀時臣見過公主一次?!?/br> 見過她? 她怎么不知道? 她微微蹙起眉,認真回憶起來。 宋弘溫和地笑:“臣坐在后面,公主殿下沒看到也是正常的,還請不必掛心?!?/br> 劉黃也忍不住跟著笑,“陛下在里面嗎?” 宋弘點頭,而后又猜測著劉黃的來意忖度著道:“陛下心情不好,剛剛罵走了個侍中。公主殿下若是沒用什么要緊事,還是改日再來吧。” 這是在委婉地告訴她陛下沒有同意納妃。 劉黃心道:這人還真聰明,一眼就看透了她的來意。 既然陛下有了決斷,那她還是不進去的好,免得叫陛下以為皇后不滿,容不得人。 她笑著點頭謝過了他的好意,他還之以笑后便自去了。 她站在廊下望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重新登上車輦往卻非殿去。 路上她忍不住問跟車的宮人道:“他叫什么名字?” 宮人愣了一下,而后反應過來她在問宋弘,忙向她介紹起來。 太中大夫宋弘字仲子,是孝平帝少府宋尚之子。 他少時因性格溫和持重又有才干,被平帝任為侍中。 后王莽篡漢改制,變少府為共工。 子襲父職的宋弘便又為共工,后赤眉軍攻入長安,聽聞宋弘才名遣使召見宋弘。 宋弘厭惡赤眉軍的暴虐,不愿為之所用,便投渭河裝死得以免召。 劉秀定都洛陽后,宋弘聞召前來,被拜為為太中大夫。 劉黃認真聽完后笑道:“這樣出眾人物,陛下定會重用的。” 她回到卻非殿后把陛下以不以統一天下大業(yè)為重的理由斥責了一番侍中的事告訴了郭圣通,“陛下心中殿下和疆兒始終是最重要的。” 劉伯姬聽后拍手笑道:“這才是我重情重義的三哥?!?/br> 她們倆一起看向郭圣通。 這是希望她高興吧? 郭圣通趕緊捂著嘴裝出一副想笑又不好放肆笑的樣子來。 她們倆相視一笑,都很滿意。 等她們走后,笑的有些臉發(fā)酸的郭圣通終于不用笑了。 她叫人都下去,歪在榻上眼神空蕩蕩地掃過殿中一切。 這明明是她自己的事,為什么還要裝高興給姑姐們看? 她抽繭剝絲地分析自己。 她想,她聽說劉秀不納妃后心中的確是雀躍是欣然的。 雖然隨后她就理性地分析,劉秀不采納的主要原因應該還是為了大局著想。 天下未平,君王怎能享樂? 這不是叫前線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心寒嗎?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勵精圖治的明君。 可那剎那的欣喜也是欣喜啊,她控制不住地想會不會也因為她? 他說過,他喜歡她的。 雖然她一直逼迫自己盡早抽身,但她還是希望他喜歡她喜歡的越深越好。 人啊,就是這樣,誰都不愿做那個受傷的。 可高興過后,她又覺得心累。 不管劉秀是怎么想的,納妃是遲早的事,她不想自己為這東想西想。 左右也是一刀,就別這么吊著她了。 劉秀回到卻非殿時還有些冒火氣。 “……陛下春秋鼎盛,又立太子,然皇嗣仍未廣……臣心憂之……周時天子納七十二女……請選冊妃嬪充盈后宮……廣衍儲嗣……為宗廟長久計……” 這些個就知道鉆營逢迎的小人,如今天下未平,便想著沾姐妹女兒的光了。 吃苦他們是不想的,享樂卻是見縫插針。 幸好—— 幸好他還有鄧禺、吳漢這樣一心為漢室的忠臣。 他初見這奏章時真是脖子都氣粗了一圈,有這心思不如想想如何替他切實地分憂。 常夏領著人上前躬身拜過后來替他更衣,他深吸了口氣把壞情緒咽回去:“皇后和太子呢?” “都在里殿呢。” 他嗯了一聲往里走,到門口時見青素和羽年都在門口,他不由頓了頓。 怎么沒在里面伺候? 他忽地想到用午膳時貼身黃門的那句話,他說湖陽上午時來了但見他正忙著便又走了。 他當時只當大姐是府邸收拾好了進宮來找皇后說話,順道來瞧瞧他。 這會他忽地明白了,這可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這是納妃的事傳了出去,大姐來探風吧。 他有些想笑:起初大姐和小妹沒來時,桐兒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大敵,這沒用兩個月姑嫂就站到一起去了。 她們也真是瞎擔心,納什么妃? 他哪有那功夫應付那些各懷心思的妃嬪? 還是桐兒好,只有和她在一塊才是最自在的。 人說禍福相依,這話是沒錯的,因為實在是難分清究竟何為福何又為禍? 若是當初他在長安求學時沒有生那場重病,桐兒和他興許永遠都沒有交集,就連他和郭況熱絡起來都是因為桐兒治好了他。 人生短暫,他還是希望能盡量早些遇見對的人。 在此之后,她雖然待他始終淡淡的,不像旁人的夫人那般成天把心擱在自家夫君身上。 但他并不擔心,他們是夫妻,又生育了疆兒。 他們遲早會越過那道越來越淺的鴻溝。 他到了里殿,卻見她背對著他正在發(fā)呆,臉上似被一層寒冰覆蓋,陌生疏離的緊。 是為了納妃的事嗎? 大姐應該是得著準信才走的啊。 她為什么還不高興呢? 她是不是心里也是在乎他的? 他上前輕拍了下她的肩膀,“發(fā)什么呆呢?” 說話間,又把蓋著小被睡的正香的劉疆抱到臥榻上去。 他折返時,她臉上早已有了淡笑,“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他沉寂許久的玩心忽起,他正色道:“今天有侍中上奏讓朕充實后宮,朕拒了,但這會想想又覺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