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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禾垂下了眼睛。探視時間只有幾分鐘,雖然沒看夠似的,兩人還是出了嬰兒病房。在郁禾一直凝視著rou團的時候,楚凌冬也在看郁禾。只是愛,還遠遠不夠。從這刻起,楚凌冬體會到了責(zé)任。楚凌冬把自己的辦公室搬到了郁禾的病房里。郁禾睡著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用筆記本辦公,郁禾醒來后,就伺侍他說話、擦洗、吃飯。然后,就是親吻,與安撫。第三天的午后,郁禾疼痛感有所減輕,楚凌冬便帶著他下樓來散步。私立醫(yī)院沒有公立醫(yī)院用地那么逼仄緊湊,有著大面積的綠色草坪,可以看到一些穿著病號服的病人,三三兩兩地坐在長條椅子上曬太陽。雖然還沒出正月,但已是陽歷三月,也已過了驚蟄,氣溫漸漸高了起來。陽光明媚而溫暖,連吹到臉上的風(fēng)也是一派和氣。所謂“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了。楚凌冬也已是春衫的樣子,薄薄的毛衫外面,套了件風(fēng)衣。而郁禾穿得就有些多,裹著件棉袍。兩人草坪上散了會步,楚凌冬便陪郁禾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時余勝忽然出現(xiàn)在草坪的邊緣。楚凌冬溫聲地郁禾說了句,“我一會兒就過來。”便站了起來,向余勝走過去。余勝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見楚凌冬過來,交到了他的手上。“托了很多關(guān)系,花了不少錢。不過,也值這個價?!庇鄤傩ξ摹?/br>楚凌冬打開文件夾,是幾張銀行入帳明細。楚凌冬掃了一眼姓名,身份證號。嘴角不動聲色地勾了勾。余勝指著一筆一百萬的入帳金額?!傲露迦眨緷櫶幚砹艘淮笈亩衷O(shè)備給新科。三天后,有了這筆入帳?!?/br>本潤集團有限公司是楚氏旗下的一個子公司,由楚芊子夫婦打理。為了適應(yīng)新形勢下的產(chǎn)業(yè)轉(zhuǎn)型,楚氏早在五年前便決定從傳統(tǒng)行業(yè),進軍機器人研發(fā)行業(yè)。而成立的子公司,則交到了雄心勃勃,且有著留學(xué)背景的楚芊子手里。華潤主要研發(fā)制造酒店送餐機器人與家用機器人。由于資金充裕,又舍得花錢請人才,買核心技術(shù),這個品牌短短的五年內(nèi),已在國內(nèi)嶄露頭角。余勝的手指又往下移,指著一筆二百萬的入帳,“這個日期前后,本潤產(chǎn)品更新?lián)Q代,新購入了一批設(shè)備?!?/br>楚凌冬看著密密麻麻的五頁明細,總額共計六千多萬。余勝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嘿嘿一笑,“這些東西,再加上上次那些照片,足夠讓他下半輩子在牢房里度過了。”楚凌冬只是微微地浮了一個淺笑。“你說,我們就這樣給寄去,還是親自送去?我真有點等不及看好戲了?!庇鄤僬f。“再等等。”楚凌冬說。余勝有些不解。“這么精彩的一出戲,沒有個舞臺怎么行?”楚凌冬說。“你的意思?”余勝看著楚凌冬。“老爺子說了,晨晨的滿月宴由他來cao辦。”余勝了然于心地點點頭。過了會兒,想到什么,“名字就這樣定了?”楚凌冬抬頭看了余勝一眼,“這名字怎么了?”余勝忙說,“挺好……很好?!?/br>“初二,上門了嗎?”楚凌冬忽然問。余勝又搓了搓手,嘿嘿笑了起來,“由我親自出馬,能不搞定么?”“結(jié)婚日子定下了,提前給我說。酒店不好定。”楚凌冬說。“好?!庇鄤僬f著,向郁禾所在的方向看去。楚凌冬變了很多,大約都是因為那個人。那個人真的是許安嗎?余勝常常會有這種懷疑。一個人能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讓他覺得不可思議而奇妙。但不管是誰,楚凌冬完完全全被這人所擄獲,卻是確鑿的。這就叫深陷愛河?以前,楚凌冬人情與溫度都是秘而不發(fā),隱藏在那張冷淡的面孔后面的。現(xiàn)在,卻是冰雪融化,大地回春的樣子。不過,自己的春天也不遠了。余勝哼著小調(diào),離開了醫(yī)院。而此時,郁禾正在給郁千里發(fā)照片。孩子生了下來,也該讓老爺子看看了。照片發(fā)過去沒一會兒,陳敏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恭喜恭喜?!标惷粽f,“什么時候請我喝酒?!?/br>郁禾還沒回答,那幾聲雜亂的聲音,像是郁千里與陳敏,在進行一場手機搶奪。果然,郁千里的聲音傳了過來,“小許,預(yù)產(chǎn)期不是還有一個月嗎?”“不小心摔了一跤,所以早產(chǎn)了?!庇艉讨挥姓f。“那磕著哪兒了?”郁千里就有些心疼,“那你得好好養(yǎng)著。現(xiàn)在不講究坐月子,但你一定要注意身體,一個星期別洗澡。而且要注意,飲食方面,別吃生冷的,硬的,一定要吃軟和的東西。生個小孩,不容易。對全身的器官都有影響。特別是腸胃,注意別受寒,別碰冷水,別落下個月子病,往后就不好調(diào)理……”郁禾拿著電話,足足聽了郁千里說了十來分鐘。女性生完小孩子要坐月子,但自己是個男的,難道也要坐月子?而且一周不洗澡?現(xiàn)在因為傷口還沒好,郁禾不敢淋浴,更不敢坐浴,但每天都會由楚凌冬幫他擦洗全身。郁千里把該說的說完了,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什么。過了會兒,“小許,我想這個事,還是要讓你知道。我打算就這幾天,把禾禾送到醫(yī)院里去接受治療。”郁禾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了驚,“不是說晚點嗎?”按照郁千里當時計劃的時間,打算在三月底,四月初把郁禾送到醫(yī)院?,F(xiàn)在忽然間,就提前了近一個月。雖然郁禾已做足了心理準備,還是有些措手不及。“我原來也是這樣打算的。想把禾禾的身體調(diào)理好些,再送過去。但這幾天,”郁千里放緩了聲音,“我覺得禾禾好像與以前有些不一樣……比平常多了些反應(yīng),前天,他還發(fā)出了點聲音。所以,我就想趁熱打鐵,把他給送過去?!?/br>四天前,一直都沉默地躺在床上的禾禾,忽然嘴里發(fā)出一聲細弱的聲音。雖然幾乎弱不可聞,但正在給他翻身的郁千里卻聽得清清楚楚。緊跟著,禾禾的手指也動了動。這讓郁千里那顆衰老的心臟,差點承受不住。或許,他的禾禾正在蘇醒的過程中。而他現(xiàn)在,則需要通過些外力,來加快這個進程。對于自己身體出現(xiàn)的現(xiàn)象,郁禾想象不出來,但這具身體要提前接受治療卻是無疑的。既然已做了決定,也有了心理準備,這也不過是個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