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傳你同臺觀景！”

韓水一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問道：“那只白虎安排得如何？”田胥道：“早都置備妥當(dāng)，只差龍袖一揮，召東風(fēng)?！?/br>
帝設(shè)江山會，七道三十六州駐京官員皆位列席上，象征四海歸心。金年執(zhí)著拂塵，提氣道：“入座?！?/br>
韓大人的坐氈，與旁人皆不同，是銀色雪狐皮毛所制，蓬松柔軟。金年笑著解釋道：“皇上特意囑咐的，大人體貴，硌碰不得?！?/br>
韓水笑了笑：“都是上好面料，如何會硌碰……”齊林坐在斜對面，唇角一勾。韓水登時側(cè)過身，“嘩”地揚起衣袍，對女帝行禮謝恩。

而后也不知是哪個開了頭，席間紛紛談起十年前的秋獵排場。女帝不解此間故事，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細問兩三句。

蕭煜笑道：“當(dāng)年中書省一手遮天，韓大人這位置，坐的是方拓老賊。”林昀搖了搖扇：“沒記錯的話，臣這個位置，坐的是彭昊?！迸塾滞送R將軍，將軍笑答：“臣榮寵不衰，坐的是原位?！眳s無人提起韓水。無人敢提。

三十六盞點心擺在面前，韓水細細品嘗，一言不發(fā)。他喜甜，愛吃果脯蜜餞，如此也算稱心如意。偶爾，他會抬臉瞥一眼，然后繼續(xù)埋頭苦吃。

齊林陪眾人翻完英雄賬，熱情大方地招呼了一句：“韓弟，右邊第二盞櫻花脯，很甜的，多吃點?！表n水手中銀箸一緊，什么都沒有聽到。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從前他總勸齊林切莫張揚，當(dāng)心功高震主，如今他也勸云冰千萬小心，堤防謀逆之徒。

天上無云，獵場晃來一道光。韓水會意，放下手中櫻花脯，對云冰道：“皇上您看，七道三十六州其樂融融。”云冰點點頭，起身往臺上走，眾臣相擁。

路過時，韓水順手就把齊林往后一推。齊林滿臉無辜：“怎么了？有熱鬧大家湊才是。”韓水回敬道：“我是怕齊兄你一時語快，沖著煞星。”

錦江如絲，楓林如珀，一丘瑤臺玉鳳，盛載秋波。云冰道：“好景色?！本o接著滿臺一片感嘆“好景色好景色……”突然，深林中傳來一聲虎嘯，驚天動地。

人海沸然時，山石炸裂，地縫放光，只見一白斑碩虎騰躍而出，攜卷紫氣，奔跑于茫茫秋野之上，逐鹿而食。

云冰頗有些意外：“韓，韓卿，這，這何兆？”韓水低聲道：“先揮袖，再問兆。”云冰從沒見過這等活物，竟遲疑了。韓水寬容一笑，回座候著：“陛下若想多看兩眼，等等也無妨?！?/br>
此刻，風(fēng)起，一人影擦身而過。

阻攔不及，韓水笑意頓僵，回頭追去：“齊林！”齊林的肩上，扛著一張嘯音射日弓。

高臺石多，韓水腳底一磕，摔倒在地上，手肘膝蓋全都磨破，掌心卻死死揪住了齊林的衣角：“不要！”齊林戲謔一笑，然后踢開他的手，轉(zhuǎn)身往高臺而去。

“陛下莫慌，臣來拿這頭彩?！笔ヱ{之前，齊林大義凜然，張弓搭箭。云冰未及反應(yīng)：“啊？”下個瞬間，一支穿云箭，呼嘯著劃破長空，正中白虎咽喉。

大司命不知此間變故，照原來安排，張口賀喜：“建南道新政大順，虎王獻瑞，此為天命！”七道三十余州官員議論紛紛：“齊將軍真是如有神助?！?/br>
太樂令不知此間變故，飛奏笙簫，大喜一片。蕭煜喝彩道：“齊將軍果真神勇。”唯云安一人，直言冷語：“齊將軍，未免霸道了罷?！痹票匀魺o人地收回了舞在半空中的龍袖，淡淡笑道：“有齊將軍在，朕何愁天下不克?！?/br>
高臺之上，齊林一笑，目光如炬：“南地新政，虎王獻瑞，臣亦有一瑞要獻?！比f民同樂，盛景空前，齊林正色道：“建南道千里肥土，諸侯公親無一人領(lǐng)地，臣受之有愧。臣敢情，將尨山封地五年之稅銀悉數(shù)歸民所有?！痹票撼?，很勉強地點了頭。

天凊六年的這場秋獵，民間流傳開一首千古歌謠，后世名之為。百姓不記皇恩，不謝朝廷，只說，齊將軍身騎白虎，怒驅(qū)王霸，取財用于民，守護了南地新政。

閱天營，功高震主。

作者有話要說：

也會在后文中反復(fù)出現(xiàn)。

第42章虎皮

深秋之夜，紫真殿，韓水素衣披發(fā)，跪在冰冷的石階上，整整候了六個時辰。御書房里燈火通明，宮人匆匆而過。韓水吃力地挪了挪麻木的膝蓋，任衣袂透盡風(fēng)寒。

麻木交瘁時，眼前終于晃過一道漆黑黑的影子，韓水白唇輕顫，握上那只溫?zé)岬氖郑骸俺?，謝陛下……”抬眸，對上的卻是另張面孔。

齊林硬生生把韓水從地上拽了起來，語氣強硬：“韓弟，別跪了，隨我進殿?！表n水甩開手，當(dāng)著金公公的面，回了一句：“滾。”金年笑了：“來得巧，皇上正要召二位大人?！?/br>
御桌上，一盞蜂蜜雪梨燉百合，尚且溫?zé)?。云冰?zhí)起瓷勺，看了看齊林，滿面紅光，看了看韓水，形容枯槁。

“齊將軍，朕把你獻的白虎皮毛賜與韓卿如何？你看他凍的，多讓人心疼?！?/br>
齊林：“陛下圣明?！表n水：“萬萬不可。”云冰沒所謂地笑笑，小太監(jiān)們立時用八仙盤擺上那張獸皮，抬了出來。

齊林星眸一彎：“韓大人，還不快謝陛下隆恩？”韓水虛弱地搖了搖頭：“陛下，臣受不起，臣……”

瓷勺落盞，清脆一響，云冰話間藏慍：“朕說你受得起?！表n水一怔，別扭地披上雪白虎皮，臉色愈發(fā)難看。

云冰也不提讓韓水在殿外跪了一天的事，話鋒一轉(zhuǎn)，談起靈光壇。幾月以來，靈光壇所得軍報，影部和兵部要么是上重樣的奏，要么是兩邊都不上奏，可謂毫無默契。

韓水道：“臣知罪，請陛下革去臣影部總旗之職，流放臣戍守邊疆?！饼R林眸中一亮：“臣，附議?！痹票櫫税櫭迹南肟偛荒馨姿土诉@件稀罕皮毛。

權(quán)衡之下，一笑了之：“都是社稷之臣，怎可流放，韓卿下回再胡言亂語，小心朕真就治你欺君之罪?！逼劬?，分外沉重，韓水心中了然，面似深潭。

隨后，言歸正傳，云冰笑著讓金年擺上了五國江山圖。齊林談得興起，指九界虎頭山脈，目光如焰：“陛下，南地崎嶇遙遠，戰(zhàn)線長，行動不便，臣請于建南道新立一軍都，直接調(diào)配各地糧餉。”

云冰飲下一口百合蜜。韓水果斷道：“朝廷連年征戰(zhàn)，國庫損耗巨大，戶部既然已領(lǐng)南地新政，便宜修生養(yǎng)息，止殺伐。臣，不認同齊將軍?！?/br>
齊林側(cè)過臉，張口一頓默語。光看口形，韓水便能猜出是什么字——妓子誤國。

“好好好，此事改日再議。”云冰笑了笑，“朕今日叫你們來，其實是想勸個和，別讓旁人看著，還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