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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朝陳一招了下手,見得對面那個與阿綠抱在一起、淚眼汪汪但一動不動、跟塊會掉淚的石像似的人毫無反應(yīng),才后知后覺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只鬼。“陳一?!苯瓧Q拉長調(diào)子開口。“春春春春春風(fēng)君!”陳一豁然驚醒,往前走了兩步,又忽然頓住拭淚,“您您沒死啊?!?/br>“我死了,我現(xiàn)在就是只鬼,所以你們都看不到?!苯瓧Q沒好氣道。“老江??!你嚇?biāo)牢伊?!”阿綠哭喊道。江棲鶴翻了個白眼:“嚇?biāo)滥悴徽?,你們都是人就我是鬼,多孤單?!?/br>他眸光一移,對另外那頭的姑娘道:“小方啊,你也別當(dāng)擺件兒了,過來,和他們站到一堆。”“春春春春風(fēng)君……”方韻之也有些結(jié)巴。“別蠢了?!苯瓧Q道,“快把燈提上,咱們?nèi)デ斑吙纯础!?/br>聞言,那盞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千年燈成為兩人一鳥爭搶的對象,而白發(fā)小孩兒則順著江棲鶴聲音尋了過來。“江棲鶴。”他輕聲道。江棲鶴很想抬手給這人一個腦袋崩,“我說你,陸大莊主,你就會喊這三個字?”“不是的?!标懺粕畲瓜卵郏绱缗策^去,剛好站到江棲鶴面前。他像先前一樣,抬起一只手來,輕輕一扣,也正好是江棲鶴手指垂落的位置。你還挺有天賦。江棲鶴默默心想。三人一鳥一鬼慢慢朝遠(yuǎn)處發(fā)出聲響的地方走去,阿綠不太喜歡這樣的寂靜,開始與江棲鶴講話。“老江,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還能怎么辦,成了鬼不得趕緊著去投胎?”江棲鶴漫不經(jīng)心道。阿綠驚得差點從半空栽下去:“不是吧你!”夾在陳一與陸云深之間的方韻之終于理清頭緒,試探性開口:“春風(fēng)君,你問我借含光珠,便是為了養(yǎng)魂塑身吧?”江棲鶴應(yīng)了一聲。“我還知曉一個別的方法?!鳖D了一下,方韻之開口,“據(jù)說有靈性的兵器可棲魂,你可以往這個方向試試。”“有靈性的兵器幾乎都是成天握在手中使用的。”江棲鶴用他慣常的調(diào)子,輕聲道,“我住進(jìn)去,不就成了別人的兵器了?”方韻之垂眸不再言語,一直維持著抓手姿勢的陸云深卻抬起頭來,瞬也不瞬地凝視身側(cè),然后另一只手掌心一攤,喚出他的本命劍。重劍雪白,長光悠悠。“我的?!标懺粕畹?,然后將劍往前一遞,“江棲鶴?!?/br>第16章一瞬之華(六)第三章一瞬之華(六)“你的個屁,好好說話,別把中間的字省略?!苯瓧Q朝天翻出對白眼,終是沒忍住抬手拍了陸云深腦袋一巴掌,但瓷白的指虛虛從那銀雪般的發(fā)上穿過,只帶起了一絲風(fēng)。他只能悻悻收手。陸云深卻好似察覺到他所作所為一般,往江棲鶴身前挪了寸許,將本命劍又遞去幾分。“江棲鶴……”泛著透亮光芒的漆黑眼眸仿佛沉著霧氣,白發(fā)小孩兒唇輕輕張合,語氣充滿期盼,“給你?!?/br>江棲鶴往旁退了一步,拉開與陸云深之間的距離。他瞥下眸光,凝視枯榮劍劍柄上那抹寫意的云痕,道:“這是你的本命劍?!?/br>“但你是,江棲鶴。”陸云深眼睫緩緩一扇,話語輕又沉。小孩兒望著那片被千年燈照亮的虛空,那一處青巖滴水而落,石壁上細(xì)草雜亂、苔痕遍布,是視野中所有的影像,可他目光小心又珍重,像在看一件絕世的珍寶。他踮著腳,雪白重劍被托在手上,眸底微光顫顫,渴望著江棲鶴將之接過。“陸大莊主?!苯瓧Q嘆了一聲,“我跟你講過本命劍的重要性,它是一個劍修的根本,是最重要的?!?/br>“但你是……江棲鶴?!标懺粕顚⒎讲诺脑捴貜?fù)一番,頓了一拍,又道,“最……重要的,江棲鶴?!?/br>他似乎很喜歡江棲鶴的名字,別的話都可以說得低沉含糊,唯獨這三字,緩而慢,清晰又鄭重。江棲鶴。舌尖從齒后輕彈開,唇角拉得扁平,最后卷起舌根。這三字念出口時,胸膛仿佛揭開了一個口子,輕軟緩和的春風(fēng)吹進(jìn)去,融化心底的雪。丈許寬的石洞中,清透水珠間或自巖上滴落,但因為蓄的時間太長,地面微凹處久久無法積起水來。江棲鶴沉默著,直到第二滴水珠落地,都沒開口。他想不明白為何陸云深會對他如此舍得。五百年前,他二人不過見了兩次。五百年后,他也就是同與他吃了一頓飯,與他同行一段路而已。為何就發(fā)展成這樣了呢?為了他,這人不管不顧與天子胥相戰(zhàn),發(fā)了瘋似的沖沈妄揮劍,還有現(xiàn)在,將心尖捧出的那把本命劍遞到他面前,要給他。江棲鶴有些艱難地捂住眼睛,不及他胸口高的小孩兒腳仍踮著,許久未得到答復(fù),面上浮現(xiàn)一絲慌亂。“江棲鶴?”陸云深聲音在顫,仔細(xì)看去,那握著劍的手指也在抖。“江棲鶴?”“嗯?!苯瓧Q低低應(yīng)了一聲。小孩兒踮起的腳放下去,循著聲音邁開兩步,“劍?!?/br>“我不要你的劍?!苯瓧Q斂下眸光,長袖一擺,轉(zhuǎn)身朝前走,“我也不會要任何人的武器?!?/br>“江棲鶴——”陸云深將重劍豎著抱在懷里,就如初時遇見那般,隨后跟過去,“可、可……”心中有股濃烈的情緒沖上來,但到了唇邊,卻又不知道要怎么說出口。陸云深開始著急,唇快速張合,但發(fā)出的都只是吱吱呀呀的零碎音節(jié)。他眉頭緊鎖,走了幾步后猛地抬起頭來,往前后左右張望,視線中充滿茫然。“江棲鶴……”“江棲鶴……”他找不到江棲鶴。如果他不要自己的劍,他就看不見江棲鶴。陸云深焦急著停下了腳步,四顧間,視線從陳一與方韻之面上掠過,隨后唰的扭頭,往另一處張望。江棲鶴心倏然一軟,提步來到陸云深三尺外,輕聲道,“我在這兒?!?/br>聞言,白發(fā)小孩兒轉(zhuǎn)過腦袋,飛快地邁了一步——但一步后,他頓住腳,神色變得猶豫。握在劍上那雙細(xì)白的手漸漸收緊,陸云深往江棲鶴所在方向凝望了一會兒,低下頭,退回去。這是……被他嚇到,不敢來找他了?江棲鶴挑眉,這念頭方在心里閃過,對面的小孩兒朝他探頭,“江棲鶴?”“嗯?!苯瓧Q應(yīng)著,動作比腦子要快,等反應(yīng)過來,手已經(jīng)朝陸云深伸出去。但陸云深看不見,他以為江棲鶴就如往常一般垂手站著,于是來到他身側(cè)半尺處,右手提劍,左手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