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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頜揚起,“沒有人去過黃泉確認(rèn),但殘頁上有記載,此法名為‘血之哀’,獻(xiàn)祭者恒遭黃泉囚之,永世不得超生?!?/br>此言過后,雙方未曾有人再開過口,偃琴洞窟內(nèi)只余幽幽風(fēng)聲,所有人都在原地立成一根柱子,靜靜等待江棲鶴的回答。沉默。昏暗空間內(nèi),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也不知過了多久,江棲鶴動了一下。他眼皮緩緩抬起,鴉黑的睫毛似蝶翼輕震,在虛空中落下弧度。霜白衣袂晃動間,和雪劍劍尖垂地,淺琥珀色眼底微光閃爍。“沈妄,你發(fā)誓,用這天下蒼生發(fā)誓,我便信你?!苯瓧Q輕聲道。沈妄扯起唇角一笑,兩指并攏指天發(fā)誓,以天下蒼生受盡磨難為罰,證明此言不虛。修行之人注重誓言,天道會對其監(jiān)督,若所言為虛,此時外界大抵已落下天雷了。江棲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用慣常的語調(diào),不愿提氣似的慢吞吞道:“你們算得可真好,利用白無心讓江眠復(fù)活我,然后又告訴我江眠魂魄被囚在黃泉。黃泉是什么地方?七州極西,位于混沌境旁,最初被濁氣吞噬的地方?!?/br>沈妄垂眸,他身旁其他門派的長老互相遞了眼神,其中一人將某個卷軸拋過來。“此為混沌境及周圍的地圖?!蹦侨说馈?/br>江棲鶴偏頭一看,雪藍(lán)色月紋描在底部,軸木深棕,鎏金玉玨綴于其上,雕刻有一輪圓日,正是上次在江陽城,連山赫想給他的那個。“還真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苯瓧Q冷笑,“當(dāng)日就講這些講出來,恐怕混沌境早就被填上了?!?/br>“我們也是才知曉此事?!鄙蛲~開步伐,緩而慢地朝江棲鶴走來,“棲鶴,此行不易,可要回神都將所需之物備齊……”“沈掌門,我和你、和神都沒半毛錢關(guān)系?!苯瓧Q把卷軸丟進(jìn)鴻蒙戒里,嫌棄地后退,“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不介意當(dāng)著另外九大掌門的面,把你腿打斷。”沈妄果不其然步伐一頓。江棲鶴退這半步恰好來到陸云深身旁,后者順勢抓起他的手,再一把薅過掛在天華婆娑舞上把自己裝作擺件兒的阿綠,冷哼一聲,點足起身,御風(fēng)出了偃琴洞窟。外面仍是夜晚,月破云出,照得歇夜城大亮。風(fēng)清透寒涼,樹影微晃,抖落殘余葉上的水珠,但不多,只幾滴而已。陸云深帶著江棲鶴落到城中某座仍燈火通明的高樓屋頂,跟抱娃娃似的把他擺放好,然后盤膝坐在他身旁。“黃泉已被混沌境淹沒,他們的目的就是讓你修補破裂的混沌境,真的要去?”陸云深手掌覆上江棲鶴搭在青瓦上的手,湊過頭去,輕聲問。“不然呢?”江棲鶴反手把陸云深的手抓住,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捏起,然后又放下,“江眠在里面,我總要突破了混沌境,才能把他救出來。”陸云深覺得不對,就算黃泉已被混沌境吞沒,但要去就江眠,也不用把整個混沌境裂縫給修復(fù)了。換而言之,他們?nèi)S泉,僅僅需借道混沌境,并不用管混沌境是好是壞。除非,十大門派,乃至天境本來的目的,便只是為了讓江棲鶴進(jìn)入混沌境。就似當(dāng)年的虛淵,江棲鶴甫一進(jìn)去,罪孽海便被鎮(zhèn)住。但江棲鶴被江眠魂魄仍停留在世這一喜訊給沖昏了頭,全然沒想到這一層。還有狩魂穿楊對他說的話……那三個十圣顯然與其他九派掌門不是一路的。“你要如何補上混沌境缺口?”陸云深換了個問題。“不知道,但總不能去找石頭,像神話里女媧補天那樣吧?”江棲鶴抬手托住下巴,“我的春風(fēng)詞能清理濁氣與濁怪,大概……也能把混沌境里所有的濁氣消滅干凈?如此一來,斬斷源頭,斬草除根,皆大歡喜?!?/br>陸云深暗中一嘆。“你怎么了?”江棲鶴瞇了瞇眼,“不太樂意江眠能出來?”“不是?!标懺粕畎霐宽?,將五指嵌入江棲鶴指縫,再把人拉入懷中,“阿鶴你想得太簡單了?!?/br>他把自己的猜測給江棲鶴講了一遍,后者懶散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最后倏然散去。“即便如此,我也要去?!苯瓧Q抬起頭,不錯目地看著陸云深,神情堅定,“混沌境不似虛淵,虛淵里罪孽海與煉獄山輕易便能將人折磨至死,但混沌境里只有混沌氣息,就算再濃厚,也有方法清除了去?!?/br>三月過半,夜空中明月飽滿,光芒皓白,映在長街上清澈似水。江棲鶴將手指從陸云深手中抽出,緩緩挪開半尺距離,手臂環(huán)抱雙腿,下巴抵在膝上。衣擺在微風(fēng)中拂動,他側(cè)過頭去看陸云深,淺色雙眸揉碎月光,容顏明艷昳麗。“陸小白啊,你要和我一塊兒去嗎?”第46章千燈照夜(十四)第五章千燈照夜(十四)清亮月色為素白衣衫鍍上一層銀輝,輪廓邊緣光華明明,亮得有些發(fā)虛。陸云深保持著方才擁抱江棲鶴的姿勢,手指極輕微地顫過少許弧度后,他異常深黑的眼眸閃過數(shù)種情緒,但到了最后,化作瞪視。他癱著臉,唇線平直,眸光清冽,“我會不與你一道去嗎?”江棲鶴被他逗得噗嗤一笑,“我就是稍微客氣一下。”“你不必與我客氣?!标懺粕钜稽c點挪過去,把江棲鶴的手抓住,“我喜歡你,你做什么都會陪你去,想要什么都給你。”這不是陸云深第一次告白,但每一次都如同此刻般,黑眸瞬也不瞬地凝視江棲鶴,眼底全是他一人。又或者說,陸云深總是用這樣的眼神看江棲鶴,卻不要求回應(yīng)。他說喜歡的時候,不強求江棲鶴也喜歡他;他伸手擁抱,江棲鶴無須抬手將他環(huán)??;他付出,從不問回報。好像江棲鶴不把他趕走,已是最大的滿足。江棲鶴內(nèi)心又酸又軟,指尖輕顫,這一次沒有把手從陸云深手中抽走。皓月懸在身后,夜幕深藍(lán),江棲鶴換了種坐姿,仰首俯瞰腳下燈火如晝的長街。“你知道我們現(xiàn)下在何處嗎?”江棲鶴低聲問。“歇夜城東南角。”陸云深答。江棲鶴又問:“屁股底下坐的是什么樓?”片刻愣神,陸云深疑惑地?fù)u頭:“我方才沒注意名字?!?/br>“有問題嗎?”陸云深往前傾身,認(rèn)真補充道。“是青樓呀。”江棲鶴笑得戲謔,“陸莊主,你難道不知道只有青樓才夜間燈火不歇?再者,你沒注意過底下傳來的都是些什么聲音?”“我……”陸云深臉頰微紅,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這條街是歇夜城有名的花柳巷,長街燈盞蜿蜒不盡,仿若波光粼粼的河流,咿咿呀呀的婉轉(zhuǎn)歌聲不時飄來,甜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