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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瞬又抿平嘴唇,掀眸對上陸云深的視線。陸云深眼眸緩緩一眨,越過擱在兩人間的矮幾,按上江棲鶴肩膀,將吻落在他眼角的淚痣上,再輾轉往下,挑開唇縫。“果然是很特別的味道。”陸云深輕聲呢喃。第59章春風一劍(一)第六章春風一劍(一)月色漸轉晦暗,被輕紗似的薄云遮擋,往西山落去。長夜將醒未醒,天幕的另一端拉開一條不甚明朗的線,透出幾分灰蒙蒙的白。不多時,第一聲鳥啼從林間傳出,和著微風拂動竹海時的沙沙聲,一道鉆進江棲鶴耳中。成雙對照的燭早已燃盡,晃蕩了一夜的紅漆雕花木床被月白帷幔遮得嚴實,半絲風都透不進,更別說本就昏暗的天光。江棲鶴忽然醒來,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沒什么焦距地望著前方。一只手從他背后伸出,越過胸膛斜向上扣住他的肩膀,沒怎么用力地一帶,就讓他撞進懷里。松垮的衣衫被扯落大片,露出白瓷般皮膚上的點點紅痕,仿若落在雪地上的梅瓣。江棲鶴迷迷糊糊地回頭,感覺垂落到臉側的發(fā)被人撩開,接著唇上一軟。“不再睡會兒?”陸云深貼在江棲鶴唇上說話,嗓音低沉,像是酒香彌漫的夜色,惹得江棲鶴耳根直發(fā)軟。藏在被子里的腳趾輕輕蜷縮,江棲鶴腦袋往后仰了仰,沒好氣地抱怨:“你這樣讓我怎么睡?!?/br>陸云深低聲一笑:“那就不睡了。”江棲鶴:“……”他終于完全掀開眼皮,為的是沖陸云深翻一對白眼。陸大莊主把江棲鶴整個兒轉過來、面朝自己,為他整理寢衣時掃過那些深深淺淺的印記,不由眸色微暗,但江棲鶴已經在他懷里找好了位置,貓似的蹭了兩下后,重新閉好眼睛。折騰胡鬧了一夜,江棲鶴不僅沒什么精神,還腰酸腿軟。再度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江棲鶴睜眼便見陸云深半坐著,一手摟著他,一手在懸空的宣紙上寫東西。從他的角度,看見深黑墨水在紙上劃開,落筆猶如游龍走鳳。“在寫什么?”江棲鶴往上蹭了蹭,沒將視線落到紙上,而是偏頭去看陸云深。恰巧最后一字收尾,陸云深抬手一拋,便見狼毫筆在空中回旋幾次落入窗邊的筆架上,其間墨汁未滴落分毫;宣紙亦飄過去,被鎮(zhèn)紙壓住下,等候墨跡風干。陸云深勾著江棲鶴的腰把人抱起,才道:“給狩魂穿楊、琴魔與巧雀的信。”江棲鶴若有所思地點頭,眸光在陸云深手指上掃來掃去。這人的手指瘦長,指腹上有厚厚的劍繭,摸起來甚至可以用粗礪形容,江棲鶴卻緩緩壓下腰,將臉埋進他手中。“懸劍山莊你有聯(lián)系嗎?”江棲鶴輕聲道。陸云深:“他們派了人來,就在玉峰山外,阿綠在與他們周旋?!?/br>“周旋?”江棲鶴注意到其中一個用詞。陸云深語氣平平:“他們想讓我早些回去,雖然那日懸劍山莊沒派出幾個長老來黃泉,大部分人仍在垂云島,但島上依舊有些亂?!?/br>江棲鶴算是看出來了,若他一輩子不醒,估計陸云深一輩子不會去管外面的事。一個全然以他為中心的人。他心里泛起一絲甜,但又有些惆悵。過了半晌,江棲鶴道:“神都到底是個什么情況?”陸云深回答他:“我沒去看過,只知道個大概。神都眾弟子拒絕了連山赫的‘好意’,而后者不想與神都撕破臉皮,只得暫且作罷。”“連山赫是怕旁的還未收入囊中的門派察覺到他心思,想方法把石板藏起來吧?!苯瓧Q輕聲一哼,“不過神都弟子為什么要拒絕?”陸云深沉默片刻,才道:“他們堅信你沒死,在等你回去。”這話說完,陸云深察覺江棲鶴眨了一下眼睛,柔軟睫毛掃過掌心,惹得他微微發(fā)癢。陸云深:“所以神都那塊石板……”江棲鶴打斷他:“我們先去垂云島。”決定好后,兩人沒做過多逗留,直接下了玉峰山。那幾名懸劍山莊弟子日夜不離玉峰山山口,陸云深前腳方從結界里踏出,后腳還沒落地,這些人就圍了上來。他們齊刷刷跪地行禮,穿著湖綠色門派服飾,就似蹦回土里的一窩小白菜。小白菜們喊了聲“大莊主”,隨后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陸大莊主身后的人。他霜白衣袂在風里翻飛起落,與陸云深袖擺勾在一處,纏綿不分。這人淺琥珀色雙眸勝過天上明星,眼角淚痣一點,更襯得他姝麗動人。見到他們的剎那,這人唇邊勾起淺笑,但還沒往外邁出半步,就被陸云深給扯到身后、擋了個全。“你們懸劍山莊的小傻子都挺可愛的啊?!苯瓧Q手指撓了一下陸云深掌心,輕聲笑道。“可愛個錘子,整天在我耳邊逼逼叨叨,跟蚊子似的。”阿綠充滿怨氣的聲音響起,它從葉間鉆出,踩得樹枝沙沙作響。江棲鶴朝它伸手,綠羽鳥才哼哼唧唧飛下來。“走吧,回垂云島?!标懺粕顠吡搜勖媲澳歉C小白菜們,冷聲道。小白菜們連聲應是,一個二個低眉垂目,不敢輕易抬頭——陸莊主竟和別人牽在一起,實在是太晃眼了。“這位呢,就是曾經名動天下的春風一劍,春風君江棲鶴是也。”阿綠大發(fā)慈悲地為小白菜們介紹,“但是現(xiàn)在呢,你們該尊稱一聲莊主夫人?!?/br>小白菜們齊齊趔趄了一步,江棲鶴眼刀掃過來,聲音涼絲絲的:“為什么我是夫人?”“好,你是莊主,我是莊主夫人?!标懘笄f主低聲一笑。小白菜們身形又是一晃。這幾個前來玉峰山請回莊主的,都是時常在陸云深面前露臉的弟子,在懸劍山莊里比較有分量,很得莊主器重,但從未見過陸莊主有過此種神情。陸大莊主向來板著一張面癱臉,笑的時候比面上浮現(xiàn)悲哀神情還難遇。而現(xiàn)在他不僅神色溫柔、笑容寵溺,還說出這種縱容話語……小白菜們互相交換眼神,皆在彼此眼底看出震驚。這就是春風君,六百年前在風云大會上打敗陸莊主的春風君,六百年后一劍劈碎白玉臺的春風君,當真、當真不愧是春風君啊。有人在內心感慨。他們打量江棲鶴的眼神愈發(fā)小心翼翼,背對著的陸云深卻忽然挑了下眉,接著手往江棲鶴腰上一攬,眨眼間帶著掠出數(shù)十里遠。“你這樣會嚇到小傻子們的?!苯瓧Q好笑地揪上陸云深臉頰,不怎么用力地往兩邊扯。陸大莊主言簡意賅,說出自江棲鶴認識他以來的第一句粗話:“看個屁?!?/br>江棲鶴沒忍住,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