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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不放開,這覺就別想睡了?!标懺粕钫f,“湯也別喝了?!?/br>江棲鶴松開腿,手疾眼快地抓住即將滑落的話本,道了聲“好吧”。陸云深笑了一下,轉(zhuǎn)身時余光在話本上掃見“枯榮劍以一破萬終抱美人歸”幾字,旋即問:“你看的是何物?”軟榻上的人啪的一聲將話本合上,又將披風裹緊幾分,哼哼唧唧道:“沒看什么,你不許管我,燉你的湯去?!?/br>陸莊主笑著在江棲鶴臉上揉了幾下,才轉(zhuǎn)身回到灶臺前。比起煎、炸、炒、燜等,燉湯確實是最容易學會的一種,雖然不若酒樓中大廚燉出的濃稠湯汁,但好歹能入口,而一旁黑糊糊焦巴巴的芋頭排骨、宮保雞丁一類的,就不再提了。又過了幾日,終于來到除夕,江棲鶴親手寫了副對聯(lián),堪稱落筆驚鴻走紙若游龍,就跟一筆連成的畫兒似的,根本看不出來內(nèi)容。“走,去貼門上?!苯瓧Q伸指在陸云深額頭彈了一下,聽得清脆一聲響后,笑瞇瞇道。“你不告訴我寫的是什么?”陸云深跟在他身后。“還能是什么,當然是辭舊迎新那一套說辭?!苯瓧Q轉(zhuǎn)過身來,退著往門外走。宅院的大門推開,梅花香溢滿天地,甜得讓人愿意在這一刻老去。江棲鶴從鴻蒙戒里取出漿糊、刷子,一下一下,涂在紅紙之后,再和陸云深一人一邊,貼在門柱上。“少了橫批?!标懺粕畹?。“在這里?!苯瓧Q從袖子里抽出來,展開在陸云深眼前一晃,立馬翻過去,刷上一層漿糊,又搬出一張?zhí)葑?,踩著將之貼于門頭。陸云深仰起頭,漆黑眼眸帶笑凝視江棲鶴,“福字你也準備了吧?”“準備了!”江棲鶴揮了揮雙手。“在哪兒?”陸云深挑眉。江棲鶴說了聲“你猜呀”,旋即從木梯躍下,撲向陸云深。后者張開雙臂將他擁住,輕聲說:“福到了。”江棲鶴在陸云深懷里不住笑,笑完抬頭,咬住他耳朵,道:“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年?!?/br>陸云深“嗯”了一聲,伸手按住江棲鶴后腦勺,又道:“以后每一年都會在一起。”細雪微風,他們交頸相擁。門上對聯(lián)迎著雪光,左一句“若君家住妹江尾”,右接“妹江乃我桃花鄉(xiāng)”,橫批四字:“終老不忘”。第77章番外·江湖不老(四)江湖不老(四)午時過后小雪轉(zhuǎn)晴,風吹破云層,不甚明亮的太陽探出頭來,俯視這片熱熱鬧鬧送舊歲迎新春的土地。陸云深做了幾道還算能入口的小菜,佐以陳年酒釀,再酥一盤花生米,滋味便有了。兩人坐在梅花林中對飲,江棲鶴折了根樹枝,在雪地上歪歪扭扭地畫畫。他畫技委實不怎么樣,畫虎成貓,畫龍似蛇,又說琴棋書這三者,亦是樣樣不精通。“說起來,我這種人,若非出名出得早,又被逼無奈拯救了兩次世界,現(xiàn)在多半會被人罵做江湖莽夫吧?!苯鬆敼赐曜詈笠还P,將梅枝丟開,兩條腿抻直,邊伸懶腰邊道。他甚至裝模作樣學了一句:“瞧瞧那人,還春風君呢,除了打架,旁的一點都不會。”對面陸云深輕輕笑起來,“你若是江湖莽夫,那我又成了什么?”江棲鶴手指抵著下頜思考一瞬,抬起頭來,望向遠處吐出一口氣,道:“……江湖莽夫的妻子吧?!?/br>“那妾身替您斟酒?!?/br>如若換做江棲鶴來說這話,大抵會捏著嗓子拈起蘭花指做女兒姿態(tài),但陸大莊主神情語氣皆為尋常模樣,話語帶笑,執(zhí)起那細白瓷瓶,傾過身去,將透亮的酒液倒入江棲鶴面前的敞口小杯中。江棲鶴唇角勾起來,手掌一翻,一把折扇出現(xiàn)在手心,接著扇柄流蘇輕顫,他以此挑起陸云深的下巴。似雪的梅瓣夾在風里,從霜白衣袂旁擦過,江棲鶴烏發(fā)揚在半空,眼角淚痣瑩瑩。“江夫人,你相公待你可好?”江棲鶴歪著腦袋,用不慢不緊的語調(diào)問,聲音清清泠泠,似若金石相撞。陸云深將瓷瓶放到幾案中央,低聲回他:“我家相公待我自然是極好的?!?/br>江棲鶴手里的折扇順著陸云深頸間線條往下,在胸前輕輕打了個旋兒后,來到腹間,笑意盈盈地問他:“那怎么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懷上?”陸大莊主挑起半邊眉毛,手握住那折扇,食指抬起,在江棲鶴手指上摩挲,“大概是……相公不夠努力吧?”江棲鶴與陸云深對視幾瞬,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抽回折扇,在幾案上輕點,“說說吧,陸小白,從哪兒學的這些話?!?/br>“你這幾日看的話本里?!标懬f主抿了一口酒,語氣狀似隨意。“好啊,你竟偷看我的話本?!苯瓧Q眼睛微微瞇起,頭湊過去幾分,低聲道。“反正是寫我和你的,我為何不能看?”陸云深攤了一下手,旋即傾身想親一下江棲鶴,對面人卻逃得極快。“真是的,沒想到堂堂懸劍山莊大莊主,竟然好這一口?!苯瓧Q夾了一顆花生丟進嘴里,說話時輕晃腦袋,“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br>陸云深反問他:“春風君不也好這一口?”江棲鶴束起食指再陸云深眼前晃了晃,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貍,“我又不是一門之主,要為身后的一窩小白菜做表率?!?/br>陸云深道反正他們也看不見。“是了是了,您將莊里頭大大小小的事務(wù)都丟給了二莊主和三莊主,一眾弟子都歸他們和幾大長老管教,您樂得清閑呀?!苯瓧Q點頭笑道。說曹cao曹cao到,他話音剛落,就聽得鳥兒撲翅之聲由遠及近,幾個彈指的功夫,信紙如雪紛紛揚揚落下來,接著那送信的鳥折身遠去,竟是連食都不討。江棲鶴從地上撿起一張展開來看,是二莊主寫的信,rou麻地哭訴思念之情,問陸云深此一去要去多久,這么些日子了,難道都不想念垂云島的風和日麗嗎?又說莊里新釀了酒,做出的醉蟹特別鮮美,春風君嘗過定會歡喜。最后誠懇地表示全莊上上下下一千又八十三口人都盼望著您能早日攜春風君歸來。再看其他的,雖說寫信人不一,但中心思想都是一個——莊主您什么時候回來呀!江棲鶴看得好笑,“難怪那送信鳥不愿停留,許是怕你見信不悅,遷怒它?!庇謫枺骸霸蹅儾贿^才離開半月,是發(fā)生了何事,使得他們以為你要一去不歸了?”陸云深遞去一封方才江棲鶴沒看過的信,道:“也不知是誰散播謠言,說你我一路西行,欲去往神都,目的在于振興昔日的十大門派之首?!?/br>“哦,這話說得真委婉,所以小白菜們是怕你被我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