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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襟上摘去:“佛門清凈地,不要胡鬧了……”妙法大笑起來:“你我胡鬧得還少么?”劍客也意識到了這句話有多離譜,他二人這段孽緣可不就是在那破廟里糾纏來的。妙法笑夠了,終于停下。他回轉(zhuǎn)過頭看著一息劍,視線仔仔細(xì)細(xì)掃過那眉,那眼,那嘴,那鼻……和尚此刻想了什么?這個問題在之后十年,不斷被劍客想起。那時劍客已蓄起了胡子,眼角染上風(fēng)霜,有了成熟男人的剛毅。他歪倒在草垛上,看著北地似曾相識的星空,喝著最烈的燒刀子,酒好像從喉管一直燒到了心口,呵,管那惡人想什么……劍客嘟囔著罵。可妙法此時在想什么?其實和尚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只是覺得眼前的人很好很好,將來一定能登上極樂。第九章午間,妙真?zhèn)浜昧她S菜,為妙法二人送行。“嘗嘗這蘿卜,還是小虎幫著去園子里拔的,新鮮得很?!泵钫孢呎f邊夾了一筷子清炒蘿卜到妙法碗里。妙法笑了笑,吃了一口蘿卜,伸手摸了摸小虎的腦袋,又問妙真:“小虎的法號可定了?”妙真拍了拍腦袋:“瞧瞧我,忙得都給忘了!……要不師弟你給取一個吧。”妙法看了一眼坐在左側(cè)的劍客,沉吟片刻,道:“不如叫渡己,渡己方可渡人?!?/br>妙真滿意地點頭,和小虎說:“渡己,還不快謝謝妙法師叔?!?/br>可小虎不知是否還在鬧脾氣,依然不理會他們,只自顧自不停扒著飯。妙真嘆了口氣:“怪我這幾日太忙,疏忽了管教,渡己這是在怨我們呢。”他話音還沒落,山門外飄來一陣撥浪鼓的聲響,高高低低,忽遠(yuǎn)忽近。“小童子,搖咕咚,鬼婆婆,上門來……”庭中不知何時站了一位穿黑袍的老太太,一面搖著撥浪鼓,一面唱著奇怪的童謠,原本正埋頭吃飯的渡己像是得到了感召,忽然站起身,朝那老婆婆奔去。一息劍的劍立時出鞘,直指向不請自來的客人:“黃門鬼婆,喜用小兒尸身做傀儡,鬼婆大駕光臨,有何貴干!”鬼婆嘿嘿一笑,污濁泛黃的眼中露出怨毒的光:“來取爾等性命?!?/br>鬼婆手中撥浪鼓咚咚有聲,枯瘦的手指摸了摸小沙彌的腦袋,隨后向著妙法的方向輕輕一指:“乖孩子,去將那和尚捉來?!?/br>渡己像是失去了意識,被鬼婆cao縱著,身法詭異,忽的一下便飛至和尚面前,一口細(xì)白的牙狠狠咬緊,牙齦因過度咬合流出了鮮血,原來不是什么小乞兒,是阿鼻多地獄的小鬼。小鬼惡狠狠地?fù)湎蛎罘?,咬住了和尚的袈裟,和尚順勢將袈裟反轉(zhuǎn)兜頭套住小鬼,催生內(nèi)力將他緊緊絞住,一息劍趁此時機(jī)朝鬼婆進(jìn)攻。鬼婆并非只會控制傀儡,身形功法也詭異非常,明明是佝僂著背的老嫗,卻能在劍客快過一息的劍下自如游走,干枯的手指勾成鷹爪,朝劍客命門扣去。一息劍堪堪避過,飛鳥踏花,蜻蜓點水,半空中挽出一個劍花指向鬼婆的命門。這一劍快狠準(zhǔn),明擺著是要直取要害,可說來奇怪,那鬼婆卻偏偏不避開,干瘦的臉孔迎著那道劍光,在劍尖快要觸上眉心的那一瞬,鬼婆裂出了一個詭異的笑:“時辰到了?!?/br>話音還未落,身后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劍客手中劍跟著一偏,慌忙轉(zhuǎn)身,只看見妙法臥倒在地上。和尚身旁的袈裟絞著血rou模糊的小沙彌,他的四肢都被絞斷了,可還是不知疼的,要撲向妙法。一息劍趕在渡己撲咬妙法之前,一劍斬下了他的腦袋。他已經(jīng)不是人了,是鬼婆的傀儡……渡己渡己,從一開始就渡不了自己。鬼婆的毒下在了晌午的蘿卜里,寺中人都中了招,不過都不像妙法這樣嚴(yán)重到昏迷不醒。一息劍一面強壓毒性,一面運功給妙法壓毒,師兄召集僧人勉力支撐,以羅漢陣法護(hù)住兩人。鬼婆卻并未再有多余的動作,而是抽出針線,給那被砍了頭的傀儡縫合肢體,好像一切都如手中絲線盡在掌握。一息劍的眉心突突直跳,汗水沾濕額角,手下又加了一成功力,可進(jìn)入和尚體內(nèi)的內(nèi)力仿佛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若為業(yè)縛,墮入無間阿鼻多地獄。喃喃的梵音在天靈回響,業(yè)與障化成有形的紅線將和尚緊緊捆縛,妙法在時空洪流中回到了二十年前。生日宴上,他抱著阿嬤的脖頸,纏著要吃糖雞蛋,阿嬤端起碗,吹涼了遞到他嘴邊,他剛一咬開,黃澄澄的蛋液就流了出來,熱乎乎還有些燙嘴。他想叫阿嬤再吹一吹,可一轉(zhuǎn)頭阿嬤已經(jīng)倒在了血泊中。他聽不懂那些人說的什么邪教,什么秘笈,只能一直躲在椅子下,看著熟悉的人變得冰冷,慘白,最終在他的記憶里也開始面目不清,消失無蹤……二十年來的業(yè)障翻來覆去在妙法眼前浮現(xiàn),一會兒是師父擦過他臉上血跡的手,一會兒是劍客被他捉弄紅透的臉,閃閃爍爍最終歸于一個人影。那人影背著光看不清楚,可聲音卻年輕得很,身上隱隱透著芍藥的香,他說:“你要殺他,我也要殺他,我助你,你也要助我?!?/br>妙法點了點頭,接過,心想,是了,我是要報仇的。熊熊業(yè)火與紅蓮鋪作一條不歸路,妙法掙了紅線,一腳踏上,再不回頭。“醒醒!”“妙法,醒醒!”是誰在叫他的名字……和尚沒有回頭,他已經(jīng)不能回頭。“糟糕,師弟走火入魔了!”妙真趕忙將劍客拉開,妙法的內(nèi)力外泄,頃刻之間將眾人掀翻在地。鬼婆縫完最后一針,和尚睜開了眼,血紅一片的瞳仁里什么也看不見。入了魔的和尚大開殺戒,妙真和師兄弟都被打成了重傷。和尚五指成爪,扣住妙真的喉管,一息劍在此刻出了劍,直指向和尚的心口。和尚感到了危險,扔開了手中的人,與劍客纏斗。劍客不敢傷他,每一招都躲閃得分外吃力,又加之內(nèi)力耗費太多,勉力支撐了數(shù)十招,便被一掌打倒,手中劍脫力而出。妙法撿起那把劍,一劍貫穿了劍客的胸膛。一息劍認(rèn)命了,深深地看向和尚,血從身體里慢慢流出,劍客忽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