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

    月光之下，一切忽明了起來，我開始感覺到餓，可這夜里，再沒有人給我送飯來了。我只得獨自爬上床，窩在錦被之下，努力睡去，想是睡了過去，便不會感覺到餓。

    但只覺沒睡多久，我便又被吵醒，眼前斑駁著幾縷躁動，襯著窗格處透進來的點點白光，我望見兩個華衣身影站在我身前。

    一時我還以為自己仍在夢中，揉了揉眼睛便掉頭繼續(xù)睡去。彼一時，一碗涼水卻猛地灑在我臉上，驚得我睡意驟散，起身時，分辨著摸了摸額頭上的水澤，抬眼望見襲春與流香，揚著一雙詭異笑容于我眼前。

    我愣了愣，因?qū)嵲陴I得無力，聲音也憤怒不起來：“你們怎么在這？”

    率先開口的是襲春，與之前在經(jīng)轉(zhuǎn)樓和芳華樓見到的可人兒不同，此下眼前，這個襲春的語調(diào)聲音令人出奇地厭煩：“還以為綠珠姑娘能博得老爺多少日的喜歡，沒想到，自己作死，這么快就失寵了！如今我和流香，是來這里，幫老爺管教綠珠姑娘一二的。”

    我沒聽明白，只看襲春這副德行，便自然不爽：“管教我？憑什么管教我？”

    流香挨在襲春身邊，盈盈一笑道：“老爺已經(jīng)發(fā)話了，如今你是金谷園的下等侍妾，日后呢！不必再伺候老爺，要伺候那些來金谷園做客的人?！?/br>
    我心驟然一亮，冰刀一般劃過胸前：“什么？這是什么意思？”

    襲春道：“金谷園的下等侍妾，都是要這般的。且老爺向來要面子，你要去伺候那些來做客的人，對你的要求便更高。你個從村子里來的臭丫頭，想必什么都不懂，我和流香，這番便是來教你規(guī)矩的，從今日起，你便要與我和流香一起學習歌舞，侍奉陪酒的各種規(guī)矩?！?/br>
    我本能抗拒著，一時對石崇越發(fā)恨起來，別過頭去，生硬著道：“我不學！”

    襲春與流香互望一眼，忽沖上前，將我狠狠地拽下床來，揪著我的頭發(fā)道：“不學？不學你就等死好了！老爺命人侍酒都是有規(guī)矩的，你若是不能讓人喝下酒，便會直接斬了你！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不到老爺?shù)膶櫺伊?，還在這里得意些什么？”

    我本想說，那便斬了我好了，總歸我現(xiàn)在沒有什么盼頭了，還不如死了。但轉(zhuǎn)念，卻又覺得不值，便算是死，我也不要死在這金谷園，成了石崇的刀下亡混，還是堅持著，想辦法逃出去再說。

    我忽乖巧起來，襲春卻越加猖狂，將我從地上拉起，指了指桌前飯菜道：“把飯吃了，然后就開始跟我們學習跳舞，今天讓你跳一天，看你還敢囂張！”

    我狠狠瞪了眼襲春，卻也無從選擇著走到桌前，看了眼面前的半碗米飯，一塊腐乳，一小碟青菜，對石崇這家伙的恨，終歸燃到極點。

    但因餓了許久的緣故，我還是將飯菜狼吞虎咽地吃光。隨即被襲春與流香抓到樓下大廳處，開始學習跳舞。

    我自清楚，這襲春與流香不過曲意逢迎，見我如今不受寵，便變著法子折磨我。一個別別扭扭的動作讓我定在那里好半天，她們兩個則在大廳中隨意轉(zhuǎn)悠，說盡了風涼話：“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啊，看這崇綺樓，你一個人住，便比我們芳華樓還要大一倍，可惜了！說不定過陣子，就要把你從這趕出去，也不知，下一回兒，老爺又從哪里找來一個小妖精，哎！可惜了這些畫，還有那院子里的雪蓮，聽說都是從綠羅村挪來的！”

    流香跟在襲春身邊，緊接著道：“那可不是啊！想當初翾風不也是一個人占著一個碧幽樓，如今不受寵，還是一個人待在那，我估摸著，待老爺日后忘了她，也不在乎這個崇綺樓了，倒是讓她撿了個大便宜！”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若是真到了那時，我哪里還由得你們這樣折磨，早翻墻逃離金谷園了。可悲的應(yīng)是那翾風，明明都已被石崇拋棄，傷心到了半瘋的地步，還死守著那一個碧幽樓，有什么用??？

    襲春這時卻又走到我面前，將我手腳換了個更加別扭的位置道：“這叫‘鳳凰于飛’，好好練著，再待上兩三個時辰，給你換個動作?！?/br>
    我忍不住抱怨道：“兩三個時辰？我餓了！”

    流香又是嘻嘻一笑，討厭地像只小老鼠：“餓了？你以為你還是什么主兒??？一天給你早上那一頓飯已經(jīng)不錯了，好好練著吧！”

    我氣急敗壞，腹中又實在饑餓，放松了手腳，徹底不樂意起來：“那我不干了！這樣下去，就算是不被一刀砍了，也活活餓死！怎么都是死，我干嘛還要聽你們的！”

    襲春和流香見狀，又要上前來抓我。我毫無預(yù)警地一偏身，使著蠻力將流香與襲春狠狠一推，便將其雙雙推到了地上。往外跑去時，正好迎上小草，求助似的躲在對方身后：“小草！她們欺負我！”

    小草一臉難為，端著果饌的手一放松，白桃便掉了滿地，轉(zhuǎn)身時，將我護在一旁，低聲道：“姑娘，奴婢也幫不了你了，這二位姑娘是老爺派來的，奴婢也得聽她們的話?！?/br>
    我氣呼呼道：“那就任由她們把我折磨死嗎？我不管了！要是怎么著都是死，我現(xiàn)在還不如直接跑了！”

    話畢，我轉(zhuǎn)身便往門口跑去。守門的家丁見我這樣風風火火地跑出來，一時沒攔住，我便從中鉆了空子，跑出了崇綺樓。隨即，我又往前跑了好遠，踏上一條石板橋時，總覺得要臨近門口了，可往前復(fù)跑幾步，又不認起方向。

    身后家丁的喊聲越來越近，我嚇得混不守舍，腳下沒注意，一個絆子便摔在了地上，未抬眼時，一雙云繡錦鞋步入眼簾，我隨之仰頭一望，見是石崇。

    從地上爬起時，我偷瞟了瞟石崇那張臉，嚴肅冷漠，真是絕情地可以。索性我如今恨著他，也倒不在乎了，撲著身上灰塵的功夫，望見石崇身邊站著心晴，莫名一股火氣上來，指著他鼻子喊道：“你想要我死你就直說嗎！干什么找兩個人來欺負我？與其這般，你還不如直接一刀砍了我！”

    他眉眼一斜，收回時流光一轉(zhuǎn)，繃著一張臉道：“我不想你死，不過就是想要你乖乖的罷了?！?/br>
    我冷哼一聲：“乖乖的？對你來說！乖乖的就是讓我去學什么跳舞??！侍酒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我告訴你，我不會學的！”

    他定睛望向我，語氣越發(fā)生冷，一字一句，都嚇得我渾身發(fā)顫：“你不學？那我就真的殺了你！不過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我殺人的方法有一千幾百種，我可以讓你死，把你活活折磨死，抽筋扒皮的感覺沒體會過吧？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讓你嘗個遍！”

    我步子后退時，差點又跌在地上，剛要反嘴，便見心晴上前，一只手捂在石崇胸口，寵溺著勸道：“老爺不要這樣嚇她了，你看她年紀這般小，不過就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