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確實聰明，她日后若是想學(xué)琴，我也可以教教她。”

    我不禁一詫，眉眼一個詭異，與之道：“怎么？你想要教她？可你說過讓她離你遠一點的！難道讓她站在你十里之外，聽你彈琴嗎？”

    石崇嘴角一抽，復(fù)盯了我許久，道：“什么時候，學(xué)的如此牙尖嘴利？”

    我輕哼一聲，神氣道：“便是如此了，嫌棄我嗎？”

    他嘴角一個牽動，笑道：“怎么敢？”

    我嬉笑不已，抬起團扇搖了搖，召喚宋袆過來，復(fù)與石崇道：“不過宋袆喚我?guī)煾?，該喚你什么？?/br>
    石崇無趣搖頭：“隨便了，有什么所謂。”

    我樂哉哉點了點頭，方與跑到面前的宋袆指點道：“石郎日后教你彈琴，但你已拜了我做師父，便喚他…師母好了！”

    話及此，我斜眼望見石崇臉色忽沉，捧著我腰身的一只手猛地收緊，將我弄得又疼又癢：“你做什么？”

    “誰是師母？”

    我躲過他的手，與他道：“怎么？你不是說隨便嗎？”

    石崇轉(zhuǎn)過眼去，淡然瞥了眼宋袆，交代道：“與下人一般，喚我老爺?！?/br>
    宋袆見此，點點頭道：“是，老爺?！?/br>
    逐日種種，石崇終歸與宋袆親近起來，時常我教宋袆吹笛子，他便在一旁看著，有時覺得我說的不對，甚至還扳開我的手親自指點。我越發(fā)覺出，石崇開始喜歡宋袆這孩子，內(nèi)心里，也越發(fā)希望，宋袆若是我與石崇的孩子便好了。

    復(fù)一日，石崇許是在樓中待得悶，便邀我去釣魚。我正教宋袆識譜，擺手道：“你先去吧，我過會兒去尋你?！?/br>
    石崇不樂意，將我手中樂譜扔到一旁，一邊拉起我的手，一邊拎起宋袆道：“都出去不就好了，少學(xué)一會兒又不會死。”

    無奈，我只得乖乖跟著石崇去釣魚。搬來玉石凳擱在橋下，石崇將魚竿投入湖中，像模像樣地，令我不免打趣問道：“小草和阿水不會又在上游放魚吧？”

    石崇莞爾一笑：“怎么會？你不是不喜歡那個樣子嗎？這回兒就將魚竿放下去，看看究竟能不能釣到魚?！?/br>
    既罷，石崇將魚竿橫在一旁，自己卻掉過頭去，將阿水抬過來的七弦琴擱在腿上，即興彈了起來。宋袆歡呼雀躍地圍在石崇身邊，像只蝴蝶般來回。我待在石崇身旁，守了會兒魚竿，便也沒了興致，抓起一把魚餌投入湖中，倒是引來了幾條小泥鰍魚爭相奪食。

    “怪了，這池子里的魚怎么這樣聰明？就知道這般吃食，不知道去吃魚鉤上的？”

    石崇一邊撫琴，一邊望著胡亂舞著的宋袆，與我悠然道：“你以為所有的魚都像你一般，天真愚蠢嗎？”

    我抬手錘了下石崇肩膀，故作生冷道：“你說什么？敢說我愚蠢？”

    石崇仍笑，暖光之下，蒼老的容顏和煦非常：“珠兒不這般，又怎么會喜歡我？不是嗎？”

    我冷哼一聲，沒反應(yīng)過來他的話，不懂裝懂著別過頭去。默然許久，將頭搭在石崇肩膀處，與之指了指宋袆道：“你看這孩子，倒真是靈巧，又會彈琴吹曲，又會跳舞，日后長大了，必定比我強得多?！?/br>
    石崇卻冷笑道：“這樣的容貌，再加上這樣的造詣，也未必是個好事。”

    我好奇著望向石崇，遂聽對方道：“不過好在，待她長大，我們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我眼睛一瞪，掰著手指頭與其道：“我們?yōu)楹尾辉谌耸懒?？待宋袆長大，我也才四十多歲，你也才……”我算了算，臉色一變，牽強著說道：“也才六七十歲嗎！”

    石崇望了望我，隨即低下頭，扣動所有琴弦，勾出一層淳厚樂律：“我自然想要活到那時，但誰知，我能不能……”

    我忙拽住他肩膀，依偎于他懷中道：“你怎么不會？你吃得好睡得好住得好，肯定能活到一百多歲，大不了我吃些虧，活到七八十歲，與你一同死嘍！”

    石崇蹙眉，竟與我嚴厲道：“胡說些什么？”

    我毫無懼色，抬起手指按了按他鼻尖，挑弄道：“你才是胡說些什么呢！怎么從宋袆便談到這些了，好不吉利！”

    石崇目色溫和，與我乖乖點了下頭，神色緩慢移向宋袆，道：“是我的錯，不該說這些的……”話及此，石崇復(fù)蕩起一段旋律，與我道：“珠兒你看宋袆跳的多高興，你也一起去跳一個？你好久都沒為我跳舞了，我想要看?！?/br>
    我瞧了瞧宋袆，自覺她一個小孩在那胡亂跳著倒還好，我若再上去跳，恐怕和瘋子無異，便搖了搖頭，緊靠于石崇身邊道：“我不要?。『闷婀值?。”

    石崇卻反問道：“哪里奇怪？你們便一起跳嗎！總歸你的舞藝我也清楚，跳的不好我又不會笑話你？”

    我仍固執(zhí)搖頭：“我不要，宋袆一個人亂跳著便好了，總之我不要跳！”

    石崇收回目光，語色中，辨不清情緒：“你不想跳便不要跳了，但你知道，我很想看?！?/br>
    他一這樣說，我便忍不住心疼。挨在他身邊良久，終于上前，挨住他耳旁道：“待無人時，我便給你一個人跳？”

    石崇眉毛一挑，轉(zhuǎn)眼扯起嘴角，聲色舒緩：“哦？你既如此說了，回去便為我跳？”

    我晃了晃腦袋：“好累??！晚上吃飽了飯再給你跳?！?/br>
    石崇一雙朗目熠熠閃光，竟道：“開什么玩笑??？入夜之后獨自給我跳舞？”

    我愣了愣，不覺有何不妥，便問道：“怎么了？你還要挑時間么？”

    石崇悠悠一笑，緩慢起曲調(diào)：“沒有，只是這些日子，在看一本書，上面講了些鬼鬼怪怪的，我有些怕?！?/br>
    “鬼鬼怪怪？那是什么書？”

    石崇像個頑童般撓了撓頭，與我笑道：“是本雜書，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你還信以為真？”我刁鉆問著，復(fù)拉扯起對方衣袂：“那究竟是講什么的？為什么石郎會害怕，跟我講一講?。俊?/br>
    石崇變換指法，隨即彈出一陣詭譎樂響，害的宋袆止住動作，也好奇著湊到身邊：“便是講一些男子與美艷女鬼，或是妖精之間的故事，我覺得有趣便看了看。昨天晚上剛好看到一段，說是一個書生于荒山野嶺的一處茅草屋中讀書，遇到一位白衣美人，一邊跳舞一邊與那書生訴說，說自己是什么天仙下凡，想要來與對方共續(xù)前緣。書生受不住誘惑，便與其上了榻，結(jié)果……”

    我聽這故事有些玄，又不住好奇，急急拽著石崇衣袖道：“結(jié)果怎樣了？”

    石崇沉下嗓音道：“結(jié)果那美人其實是妖精幻化，待那書生一上了榻，便被那妖精吸了精混，七竅流血，氣絕身亡了。”

    我一嚇，手不自覺按住心口，虛色道：“什么？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石崇淡然道：“我想應(yīng)該是假的吧，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