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起吃飯嗎？”顏檸下班時還是偷偷經(jīng)過倪安平桌子向他示意了一下。

兩人已經(jīng)好久沒說話了，顏檸想倪安平不會把自己那句分手當(dāng)真了吧。

其實(shí)他倆都說過分手了，不過倪安平說的比較少，顏檸說的稍微多些。

“好?！蹦甙财秸f完，又是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他們選在家法國餐廳吃飯，氣氛非常好，燭光也溫馨動人。

他們靠窗邊坐，窗外的那些男男女女看起來多樸實(shí)啊，他們圍著大圍巾，臉被風(fēng)凍得紅紅的，一個男的喂一個女的喝熱乎乎的廉價奶茶，倪安平頗有興致地望著這一副副圖畫。

餐廳是顏檸喜歡的，他點(diǎn)菜也很有自己的喜好，遞了餐牌給服務(wù)員后，顏檸發(fā)現(xiàn)倪安平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

雖然倪安平家境良好，但他小時候時其實(shí)家里也窮過一段時間，那時他爸媽剛開始獨(dú)立，他又常常生病，倪安平有段記憶特別深刻，是他去超市，他爸媽不讓他買那種盒裝的方便面，因?yàn)楸却b的貴1塊錢。

“我和你說過我小時候的事吧？”倪安平在餐廳里抽煙，邊和顏檸聊起天。

餐廳服務(wù)人員看到了上來阻止，倪安平無奈地捻滅煙。

顏檸說：“要不咱們?nèi)?，廁所能抽?！?/br>
看到他討好自己的樣子，倪安平告訴自己別心軟。

“雖然我家現(xiàn)在不缺錢，而且我也從來不省錢，可是我覺得我對小時候的事情記憶更深。”

“我爸媽后來拼命補(bǔ)償我。我想要什么他們都滿足我?？晌移鋵?shí)覺得人受點(diǎn)苦也挺好的。能體會更多?！?/br>
“可能這也影響我一些別的觀念吧。雖然我不排斥你經(jīng)常大手大腳花錢，可老實(shí)說，有時候我覺得你太虛榮。”

顏檸心往下沉一下，有些害怕地看著倪安平。

其實(shí)倪安平在賭氣，他只是生氣顏檸看不上自己那枚戒指。

“你覺得我什么不好我會改的?！鳖仚幷f，已經(jīng)快哭了。

倪安平搖搖頭：“我不覺得你會改?！?/br>
“你……”

兩人無語一會，顏檸剛動了動嘴唇，菜上上來了。

“請慢用?！狈?wù)生微笑地說。

倪安平看著眼前帶血的牛排，一點(diǎn)胃口也沒有。

“你對我有什么不滿意呢？”顏檸抖動著嘴角：“今天一起說吧。我會盡量……”

“別。”倪安平擺擺手，他一直被顏檸虐，今天虐顏檸了，莫名地爽快。

他們安靜地吃完了飯，顏檸一直和倪安平說話，都被無視。

這個人怎么會突然這么狠心呢？？？

顏檸傷到了五臟六腑，接著他們在雪中回家，顏檸穿的比較少，倪安平也對他不聞不問，他走在前面自己撐傘，完全不管后面的顏檸怎么辦。

顏檸想起倪安平以前夸耀似的對自己說：我要是對一個人生氣，那他真的會害怕。

那天晚上倪安平連送也沒送顏檸，他沒開車，說想自己走路回家。

“我陪你回家吧！”顏檸繼續(xù)示弱地說。

“不用?！蹦甙财焦麛嗑芙^，他從來沒這么難以被討好過，今天憋著口氣，真的他此刻感受不到顏檸的情緒。

事后，顏檸覺得倪安平是被寵壞了的。不是被他，是被他爸媽。

83

顏檸后來有一陣羨慕過異性夫妻，起碼他們能有被契約束縛的權(quán)力，如果兩個人分開而沒有任何感情以外的損失的話，那可能分開就真的是極容易……

不管和倪安平怎么鬧也好，其實(shí)兩個人都還在留戀著對方，可當(dāng)倪安平母親巴巴地出現(xiàn)在顏檸家門口的時候，顏檸真的覺得夢做到盡頭了。

而讓最后擊潰他的是，站在倪母身邊的竟然還有他研究生時代的導(dǎo)師。

“老師……”好久不見，今年過年他都忘記給導(dǎo)師送禮了。

“小顏?！睂?dǎo)師還是挺親切地，和他打了聲招呼。

“伯靈，我和小顏不熟悉，你幫我和他談?wù)?？?/br>
倪母和顏檸的導(dǎo)師是同鄉(xiāng)，世界真小呵！顏檸感慨。

當(dāng)導(dǎo)師用誠摯、嚴(yán)肅、不贊同的目光探尋地看著他時，顏檸真的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導(dǎo)師一直是他非常敬重的人，顏檸永遠(yuǎn)記得他給過自己的照顧，而他卻一直讓他失望，之前，他給他介紹的工作他辭了，現(xiàn)在，他還勾`引他朋友的兒子……

顏檸頭都抬不起來。導(dǎo)師一句怪他的話都沒有，就問他他父母知道么？想沒想過以后怎么辦？

末了，又和顏檸說：你好久沒來看過你師母了，她老念叨你，有空一起出來吃個飯吧，老師請客。

“我請您?！鳖仚帒?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

他等著老師和他說倪安平的事情，不管導(dǎo)師怎么說吧，他覺得自己可能都會照辦的……

“我和小倪的mama其實(shí)不算太熟?！?/br>
最后，導(dǎo)師可能是覺得今天的義務(wù)必須盡一下吧，他厚著臉皮對顏檸說。

“她今天會來找我，我也很意外?？伤吹轿业臅r候就哭了，我無法拒絕……”

“對不起?！鳖仚帍澫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說對不起。

其實(shí)為什么總要牽涉到別人?。。。矍檎娴牟皇莾蓚€人的事嗎？？

“你……”導(dǎo)師看他這樣，相信顏檸已經(jīng)在反思了。

“不要有太大思想負(fù)擔(dān)。這其實(shí)還是你們年輕人自己的選擇。”他最后這么說。

自己的選擇。

顏檸想：就是因?yàn)橛羞x擇，才會有痛苦啊……

顏檸朋友陸江然子開的寵物醫(yī)院終于正式開業(yè)了，那里人手不足，顏檸決定辭職回去幫忙。

醫(yī)院也有他的股份，他雖然沒學(xué)過獸醫(yī)，不過給動物洗洗澡，帶動物散散步還是很可以的。

辭職之前，顏檸鄭重地找了一趟導(dǎo)師，又送了點(diǎn)禮品，并且和對自己情況一無所知的師母聊了一下午天。

他唯一不敢見的是倪安平，恰好倪安平被單位派出去開會了，于是他只給他留了封信。

在離開W市之前，還有哪兒要去呢？

顏檸想了好久好久啊，最后，他坐著計程車又來到REX那棟別墅的山下，望著青山壁障，他有種夢醒身是客的感覺。

他一步一步往石階上爬，每一個轉(zhuǎn)念，想的都是自己在W市這些年的瞬間。

認(rèn)識這些人，經(jīng)過這些感情，他對不起過誰呢？又被誰對得起過？

很多事情是沒法理清的，但是他還是渴望，渴望在離開前，再見REX一面。

可能是天都要絕了他念頭吧。

他在REX家門口鬼鬼祟祟蹲到半夜，他還是沒回來。

要打REX電話嗎？顏檸又沒這個臉。

就打一次吧！就打一次吧！

反正就最后一次了！有個聲音在鼓動他。

顏檸鼓起勇氣，夜色已經(jīng)融融地包裹住他，在一片無聲的黑暗里，他終于撥通了REX的電話。

一聲，兩聲，三聲，電話接通了。

“喂？”REX的聲音啊，還是和以前一樣。

顏檸覺得REX是唯一不會變的，“東西”，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變，不會讓他失望……

就算他結(jié)了婚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