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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面想,他不耐地撥拉開赫戎的手,一意孤行地扯開他衣襟,袒露出健碩的胸膛和緊實的小腹——以及小腹上觸目驚心的一道傷疤。祁重之稍微推開半步,好讓背后的大夫看清:“您瞧這道疤的痕跡,應當是什么時候留下的?”李大夫打眼一望,便說出了大概:“已經快落痂,起碼一月了?!?/br>“非也,”祁重之搖頭,比出一個巴掌,“這是五天前剛受的傷。”李兆堂還沒來得及吸涼氣,祁重之忽覺喉嚨一緊,后脖領已經讓赫戎揪住了。他茫然抬頭:“干啥——”“啥”字的話音未落,他已經被赫戎單臂提溜起來,甩手扔到了墻角上。赫戎:“放肆?!?/br>祁重之:“……”行,你是爺。斜陽放晚,閣樓里點上了燈籠,桌面上摞起了山高的書本,李兆堂伏案苦讀,腦袋都快埋進了書頁里。“——找到了!”他一聲驚呼,赫戎驀地睜開了雙眼,昏暗堂屋中活似見到獵物的野狼。祁重之未曾注意他的神色,從倚著的墻根邊兒上一轱轆爬起來,撲到桌子前,倒是比患病的赫戎本人還激動:“查出來了?怎么樣?是中毒還是中邪?”第21章第十九章“這本醫(yī)書上記載,苗疆有奇山,山中孕有一雙異蟲,靜蟲則似草,動蟲則似蛇,雙蟲性嗜血,以活物腦髓為寄,可死而復生,生而又生,生生不息?!?/br>李兆堂指著書中一處唾沫橫飛:“這里還有一則記事,傳言古時有位獵戶上山,不慎被毒蛇所咬,將死之時,誤將靜蟲當作草藥而食,當日竟就不藥而愈了?!?/br>“此后獵戶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突然間“力大蓋世,能與猛虎斗”不說,還好食生rou,啖熱血,半月不沾,便如同怪物,生利爪,傷人亦傷己。村民將其視為異類,欲除之后快,卻發(fā)現(xiàn)他刀劈不死,火燒不滅,無論外貌被折磨得如何慘烈,身體都毫發(fā)無損,診不出任何問題!若要下手醫(yī)治,需得——”他咽了口口水,急匆匆翻到最后一頁,祁重之忙跟著探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下一頁空空如也,竟是個殘章!哪個狗東西寫的書,這不是忽悠人嗎!祁重之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恨得齜牙咧嘴,好險沒當庭吐出血來。“……媽的?!彼麆偭R出來倆字兒,那廂李先生居然把書狠狠往桌上一扔,惱道:“需得怎樣?怎么不寫完呢?!”他發(fā)起火來也是一副文人做派,但能看出來是真的急眼了,因為光扔還不夠,他還戳著兩根白蔥似的手指,在書皮上梆梆梆地不停敲打,抖如篩糠道:“這簡直……簡直是誤人子弟!可氣!”他忙活了整整大半天,眼都要在燈底下睜瞎了,就查出來這么個結果!祁重之被他突然爆發(fā)的氣勢震得呆了呆,連自個兒心頭的火都忘了,有點兒擔心李大夫給氣厥過去,忙哄孩子似的給他捋了兩把后背:“……不氣不氣,李先生醫(yī)術高明,肯定還有別的辦法?!?/br>這頭剛把李兆堂安撫妥當,那頭赫戎居然又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抬步要走。祁重之余光瞥見,心說不好,陀螺一般一個箭步竄過去,張開雙臂擋在他面前。赫戎:“讓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br>第一步邁都邁出來了,祁重之怎么甘心半途而廢?他反問:“難道你不想醫(yī)好這個病嗎?”赫戎低頭看著他,素來冷峻的面色竟稍稍有了松動。他嘴角輕勾,溢出了一聲冷笑。“這是蠱毒,原本就無藥可救?!?/br>祁重之訝異地張大嘴,赫戎繞開他要走,祁重之回身用力攥住他的胳膊,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知道自己的病情?“放開。”赫戎頭都沒回,語氣明顯開始不耐。“你先……”祁重之絞盡腦汁組織了一下語言,“你先聽聽大夫怎么說,你怎么就知道無藥可救?”“是、是啊,”李兆堂驚若木雞看著他們爭吵,也沒工夫去氣一本書了,低聲低氣在旁勸和,“有因必有果,有毒必有解,蠱毒雖然兇險,但未必就沒有剔除的法子?!獙α?!李某聽說蠱蟲都是成對而存,子蠱有毒,母蠱有解,曾有人嘗試,拿母蠱去引……”“母蠱已經死了?!焙杖滞蝗淮驍嗨?。李兆堂噎得瞠目結舌,結結巴巴道:“那閣下豈、豈、豈不是……”赫戎未發(fā)一言,甩開祁重之的手走了出去。他身上有傷,走不多快,祁重之心中存疑,沒有立即追上去,扭頭問李兆堂:“母蠱死了會如何?”李兆堂望向赫戎的背影,目露悲憫:“中了蠱毒的人,會慢慢與子蠱合二為一,子蠱依靠母蠱而活,倘若母蠱已死,那子蠱也將命不久矣?!?/br>猶如當頭棒喝,祁重之呼吸一滯,沒料到居然會如此嚴重,忙試探著問:“……那依您看,他還能活多久?”李兆堂搖頭:“李某也是道聽途說,多則一年,少則半年,要看他是何時被種下的……”話未聽完,祁重之已火燒眉毛般掉頭追了出去。“且慢!”李兆堂匆匆跟出來,“世上多有奇跡,即便如此,也請萬萬不要輕言放棄!”“多謝,我記住了!”祁重之回身一抱拳,腳步不停地下了閣樓。赫戎才剛剛走到院子中央,祁重之追到一半,驀地急剎住步伐,不遠不近地墜在他后頭。他突然想起赫戎不喜歡旁人靠他太近。天已深暗,慘白的月光鋪在赫戎的身上,盡管步履緩慢,但他的脊背挺直,藏著久經沙場的軍人氣節(jié),是寂夜中一棵剛毅的孤松。一個將死之人,還在堅持什么呢?祁重之忽然覺得,自己這次是不是真的錯了。他明目張膽地誆騙赫戎來“治傷”,實則是為了多掌握一份脅迫他的籌碼,他是不清楚赫戎到底犯了什么病、病情到了哪種程度、是否可以治療的,但赫戎清楚。他清楚,但還是跟著祁重之來了。為什么?為了讓他徹底死心,別再窮追不舍地糾纏了嗎?所以寧愿聽大夫又宣布了一遍自己的死訊。——還是說,他其實也希望能從濟世峰的大夫口中,聽到不一樣的答案?正亂七八糟地想著,赫戎突然停下了,祁重之一頭撞到了他的后背上。他后退一步,揉著鼻尖,小心去覷赫戎的神色:“你……”一個正當大好年華的人,卻清楚自己至多再活不過一年,這一年里,還要每月在折磨中度過,這對當事者究竟有多殘忍?祁重之不敢想。何況他還利用過這點,曾經對赫戎……“這個結果,你滿意了?”赫戎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