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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疑心,略一擺手,商隊繼續(xù)前行。赫戎把剛拔下來的鳥尾巴毛,悄沒聲地塞進了袖口里。祁重之自有他的考量,他們只有兩個人,要劫就得一擊必成,目標必然要選好。剛剛過去的那一隊,車上運的不是私鹽就是私煙,敢做這種買賣的,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亡命徒,輕易還是不要惹。他們還要再等。等到夜幕降臨,天已黑透,祁重之趴在大石頭后面,眼皮一點一點,差點就要睡著。一粒小石子從樹上打落下來,敲得他一個激靈,匆匆揉揉眼睛,在石頭上悄悄冒出半個腦袋。山下鬼鬼祟祟行來三個穿戴普通的人,只有一匹馬,馬背上馱了個褡褳,不知里頭裝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三個人大概是頭回做走私生意,只敢在夜里偷偷運貨,運的應(yīng)當也不是什么貴重物品,正是祁重之眼里的肥兔子。他微微勾起唇角,低聲下令:“動手。”樹頂一聲嘩然響動,赫戎如離弦之箭俯沖下去,手中葉片化為鋒利兵器,攜風(fēng)勁打出,精準擊在牽馬那人的胳膊上。牽馬者痛嚎一聲,手不自覺松了韁繩,與此同時,奇異的呼哨響徹山間,溫馴的老馬像聽到什么號令,銅鈴似的馬眼瞪大,呼哧呼哧躁動起來,前蹄不住在地上焦慮刨踏。“有、有山匪!娘啊——”三人嚇得屁滾尿流,腿肚子打著顫撲通跪在原地,還沒等看清眼前的黑衣人到底是圓是扁,居然就紛紛棄甲投降了。第48章第四十六章祁重之的眼光很獨到,三個人的膽子合起來也沒有雞蛋大,赫戎剛亮出一枚磨薄的石片,啥事都還沒干呢,先囫圇嚇昏過去一個。天地可鑒,他只是想割開包袱看看,里頭到底裝了些什么。后跟來的祁重之摸出一根麻繩,把他們仨捆豬似的捆在了一起。收拾妥當后,拍拍手上前,從褡褳被破開的小洞里伸手進去,掏出兩塊不規(guī)則的破石頭來。——真是兩塊石頭,坑坑洼洼的,不僅不起眼,還很丑陋。赫戎眼中現(xiàn)出明顯的鄙夷:“你們中原人居然走私石頭。”“什么叫‘我們’中原人?”祁重之搓起一塊石頭上的細灰,捏到鼻前輕嗅幾下,心中已有了定論,“不懂別瞎說。嘖……這應(yīng)該是寒石散,已經(jīng)被朝廷明令禁止在民間販售了,要想使用,必得拿由官府登記在冊的大藥鋪的條文,才能批下幾兩只夠藥服的分量來,我說他們怎么這么緊張?!?/br>他談事的時候,聲勢總會不自覺地低沉下去,明亮的目光微凝,有平時不多見的穩(wěn)重。沒怎么見過“世面”的赫戎每每聽這時的他講話,都忍不住好奇,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寒、石、散,”赫戎有樣學(xué)樣重復(fù)一遍,“干什么用的?”“是一種毒,有一定散熱的功效,但藥性很兇,價格昂貴,有錢的婦人常用來養(yǎng)顏駐容,不少官老爺們也有在房事前服用它的習(xí)慣,因為它拋去有毒不提,還能使人增強體力,變得亢奮、敏感,以及……壯陽的效果也很顯著。不過都是在飲鴆止渴?!?/br>提起這個,祁重之還有些難言之隱。當初在郡公府,他沒少受孟凡林的sao擾,那家伙隔三差五就找機會來占便宜,起先看他抵觸情緒嚴重,還曾試圖在他每日喝的藥里摻寒石散,幸虧他多長了個心眼,聞著味道不對,事后尋個沒人的地方及時催吐了出來。即便如此,還逼得他不得不光膀子站窗邊,連吹冷風(fēng)帶灌涼水,半宿才壓下去火。要是全喝進了肚子,恐怕當夜就得晚節(jié)不保了,想起來就反胃。他皺皺眉,不太想繼續(xù)這個話題:“反正不是好東西,以后躲它遠點。我還沒有問你,你是怎么做到讓馬匹聽你號令的?”他早就好奇了,能命令動人不算稀奇,可能讓聽不懂人話的馬也跟著你的指令走,實在是一樁奇事。“很簡單,”赫戎說完,輕輕吹起段悠長的小哨,老馬似有所感,居然也跟著仰頸長嘶了一聲,并把馬頭主動湊過來,馬眼闔起,討好地去蹭他的臉頰。赫戎的掌心緩緩撫上它的額頭,像是佛堂里在給新弟子摩頂受戒的師父,有種奇異的儀式感,“馬都是很有靈性的動物,它們能聽得懂你的話,只要你耐心和它說?!?/br>“你知道熬鷹嗎?”他又問。祁重之看得津津有味:“略有耳聞。”赫戎:“和熬鷹的道理差不多,鷹是特立獨行的,你馴服了一只鷹,不一定能馴服其他鷹。但馬往往是有共通性的,它們喜歡群居,習(xí)慣聽從自己首領(lǐng)的號令,普通的馬,只要找準方法,很容易接受引導(dǎo),而那些脾性暴烈的馬,可能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馴化?!?/br>“不過烈馬和雄鷹是一樣值得人去花心思對待的動物,它們都很驕傲,只有比它們更驕傲的人,才能令它們甘心臣服?!?/br>“我還以為你們番邦人都會馴馬?!逼钪刂f。“什么叫‘我們’番邦人?”赫戎露出一絲笑意,帶著點揶揄的味道,“不懂別瞎說。我小時候,馬是我唯一能接觸的伙伴,幾乎終日和它們?yōu)槲?,所以對馬的習(xí)性很熟悉。普通人的馴馬,不能拿來和我相比。”“嘿呦喂——”祁重之哭笑不得擼起袖子,作勢要揍他,“行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嘴越來越厲害了。”兩人打打鬧鬧,一路牽著老馬,并三個半死不活的走私商販,沿著月光映出的羊腸小道,慢悠悠逛回到了小饅頭山。豎日清早,因為赫戎被下了禁足令,只能留守在密林中做臨時看管的牢頭,在祁重之和李兆堂二人偽裝好了外貌,將要出發(fā)時,發(fā)現(xiàn)他的模樣不大高興。祁重之心軟,也怕他拿那三個倒霉蛋出氣,再給鬧出人命來,便現(xiàn)給赫戎折了根長枝條、磨了塊底部尖頭部圓的石陀螺,讓他沒事兒的時候抽著玩。“他比你還大幾歲,倒是總在被你當孩子哄。”走在路上,李兆堂想起方才場面,不禁無奈笑笑。幾日相處下來,他都不太相信赫戎是傳聞中那個陰狠可怕的鬼帥了。祁重之得意洋洋:“論起打架來,他無疑是祖師爺,但論起吃喝玩樂,他就只有在我面前當孫子的份了?!?/br>年輕人神采飛揚,談起心上人時,語氣里盡是揮之不去的喜悅。這份情緒難免感染到身邊人,換來李兆堂一陣長長感嘆:“英雄配俠客,在年華大好時,得遇生死之交,結(jié)下挽發(fā)之情,是生平大幸,令人羨慕啊……”祁重之意外從他語氣中聽出幾分惆悵,忍不住偏頭看去,竟見他眼中似有濕跡,當下一怔,放輕聲音問:“先生?”“啊,”李兆堂恍然被喚回神,恍然意識到自己失了態(tài),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