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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忘記了他,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段經(jīng)文卻在他耳邊響起來,那樣地清晰和熟稔,仿佛他一直銘記在心似的。「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夸,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梗ǔ鲎裕?/br>他還記得母親念這段經(jīng)文時的神情和語調(diào),那樣虔誠,又帶著羞澀的喜悅,仿佛愛是這世界上最為動人美麗的事物,而這經(jīng)文又是關(guān)于愛永恒的真理。愛是包容、奉獻(xiàn)與希冀,母親這樣以為,陸曉這樣以為,人人都這樣以為……然而為什么在做到了不自私、不偏頗之后,他仍然無法覺得快樂呢?如果早知道有這樣沒完沒了的掛念和痛苦,那么當(dāng)初,他是不是又該索性自私一點?這個念頭一冒出,蔣震便覺得這個想法可笑之極,他搖了搖頭,隨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一陣寒風(fēng)吹過,夾著雪沫卷上他的臉,他緊了緊衣領(lǐng),轉(zhuǎn)身走開了。在他身后贊美詩正恢宏的響起,而他面前則是熙攘的人群,奇怪的是,那些喧鬧似乎都與他隔著一層透明的墻壁,他的周遭安靜極了,簡直能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他低著頭,行色匆匆地走著,滿街的人都沉浸在歡騰的喜悅里,沒有人來多看他一眼,猜測他心里究竟裝著怎樣的哀傷。走了一段路,前方的路卻突然不通了,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一大群人站在那里,似乎正圍著什么,把狹小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蔣震皺了皺眉,正準(zhǔn)備繞路走開,一陣歌聲卻乘著風(fēng)雪,斷斷續(xù)續(xù)地飄進(jìn)了他的耳朵。風(fēng)聲太大了,人聲又太嘈雜,那歌聲十分模糊,卻一下子就令他停下了腳步。蔣震呆立了片刻,隨即向人群走去,每走一步那歌聲就清晰一點,漸漸地便能聽得很清楚。那是一首圣誕歌,還帶著吉他伴奏,不知是不是冷的緣故,吉他聲和歌聲都顫顫巍巍的,卻極其動人。蔣震聽了一、兩句,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猛烈地顫動起來,一時間全身的血液都無法流動了。他試圖走得再近一點,無奈人群站得太密,他只得用力撞開前方的人,近乎野蠻地向里面擠去。人群里傳來一陣陣的抱怨聲,蔣震卻像聾了一般,只顧奮力地向前擠著。終于擠到最前面時,阻力驟然消失,他收不住步伐,向前踉蹌了一步,眼前就驟然開闊起來。吉他聲和歌聲都停下了,周遭一時間一片寂靜,只剩下落雪的聲音。蔣震狼狽地站穩(wěn)了步伐,圍巾卻隨著他的動作擺了擺,而后就順著他的肩膀滑落,掉在了潔白的雪地上。蔣震沒有去撿,只是抬起頭急迫地望著前方,一盞路燈剛好對準(zhǔn)了他的視線,那光芒雖柔和,映著雪光卻仍然讓他不得不瞇起了眼睛。在人群中間的空地里,一個人在路燈下站著,身材高挑優(yōu)美,面容在路燈的光暈里看不真切,唯有一雙眼睛異樣地清晰。那是雙湛藍(lán)的眼睛,藍(lán)得仿佛亞得里亞海上的藍(lán)天,云的光影短暫地掠過其中,卻未曾在那里留下一絲痕跡。他有著一頭金發(fā),燦爛如同陽光下的麥浪。蔣震屏住呼吸,一時間竟以為自己是在夢中。直到那個人朝自己過來,蔣震也仍是呆站著,任由那個人撿起掉落的圍巾,重新將它圍在自己的脖頸上。他的指尖滑過自己的臉頰,雖然同雪花一樣冰冷,然而那感觸畢竟是真實的。他們離得如此之近,簡直能清晰地看見自己映在對方瞳孔里的倒影,那雙藍(lán)色的眼睛深深地望著蔣震,凍得青白的嘴唇翕動了兩下,才低低地發(fā)出了幾個音節(jié)。「親愛的……」蔣震在那聲音里微微顫抖了一下,幾乎忘記了周遭的存在,直到周圍響起一片嘈雜的議論聲,他才驟然意識到,旁邊還有幾十個圍觀的路人。他一把推開維特,皺起眉來打量著他。維特穿著一件破爛的大衣,手上是一把陳舊的吉他,那件大衣顯然是不保暖的,因為他暴露在外面的臉和雙手都凍成了青紫的顏色。在維特旁邊的雪地上,有一只敞開的琴箱,里面零零碎碎地放著些零鈔和硬幣,只可憐地填滿了琴箱的底……意識到維特正在干什么,一股熱氣就騰地竄上了蔣震的頭,讓他連耳根都微微發(fā)熱。什么都沒再想,他一把抓住維特冰涼的手,硬拖著他擠出了人群,攔了一輛車就將他塞了進(jìn)去。維特襤褸的衣著顯然讓司機有些不滿,然而看到了蔣震的臉色他便終于沒有說什么,一路朝蔣震的家里駛?cè)ァ\囕嗇氝^雪地,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蔣震甚至不看維特一眼,只是板著臉,一直盯著前方。維特老實地待在后座上,不知道是不是凍僵了的緣故,異常地安靜著。直到車子到了目的地,蔣震怒氣沖沖地拖著他上樓時,他才咳嗽了一聲,有些含糊地說道,「親愛的……」「閉嘴?!故Y震鐵青著臉,一把將他丟進(jìn)浴室去,惡狠狠地關(guān)上了門。等到半個小時后,維特終于從浴室走出來時,餐桌上便仿佛是憑空多出了一頓熱氣騰騰的晚餐。維特站在餐廳門口,楞了一下之后,臉上隨即露出了笑容,蔣震卻走過來,拖著他的領(lǐng)子把他按在桌前,冷冰冰地說道,「給我吃下去?!?/br>維特抬起頭來,急切地說道,「親愛的——」「閉嘴。」才說了半句,蔣震就兇惡地喝斷了他,維特偷看了看蔣震鐵青慍怒的臉色,終于還是低下頭,愉悅地吃起飯來。他似乎是餓了很久,那吃相絕算不上文雅,一會就風(fēng)卷殘云地掃凈了桌上所有的食物。把最后一口湯倒進(jìn)肚子里,維特放下湯匙,露出了一種吃飽喝足后的滿足神態(tài),仿佛是在火爐邊伸展開四肢,終于溫暖過來的凍僵了的貓。他站起身來,自然而然地收拾起桌上的慘劇來,蔣震沉著臉說道,「你干什么?」維特「誒」了一聲,自然而然地說道,「不用洗盤子么?」蔣震皺著眉看了他一秒,而后就在某股不知從哪里來,卻排山倒海的洶涌怒氣的驅(qū)使下,抬起手來,重重地打在維特的手上。一大迭盤子從他手里掉落下來,掉在地板上摔了個粉碎,在沉默里那聲響聽起來驚天動地,霎時間就一地的狼藉。維特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的神色,蔣震壓抑了許久的怒氣一古腦地爆發(fā)出來,一發(fā)不可收拾。「除了洗盤子你還會干什么?街頭賣唱?我放你回去不是讓你去當(dāng)乞丐的!」蔣震兇狠地說道,幾乎是毫無形象地大吼著,「這些天你睡哪里?馬路邊?公園里?你今天是不是還打算露宿街頭?你就那么想凍死!沒人給你收尸的——」歹毒的話終究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