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五官。

要不先假裝認(rèn)出來了，等到有光亮的地方再道謝吧，季迦亭這麼想。

「這邊?！鼓腥酥噶艘粋€方向，然後當(dāng)先朝那里走去。

「啊，好的！」季迦亭忙跌跌撞撞的跟上。

男人的肩很寬，又穿著版型很正的西裝，有他在前面擋著，季迦亭更加看不清道路，只能小心的踩著對方的影子，來到一條Ｓ形窄小彎路前，男人忽然停住。

季迦亭險些撞上他的後背：「怎麼了？」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慢慢轉(zhuǎn)過身。

在濃重的樹影里，他的正面和背面看起來差不多，一律陷在濃重的昏暗里，季迦亭的心沒來由狂跳起來，電光石火間他想到一些危險的事，例如無人花園的深處，高大的劫匪……

男人正巧在此時抬起了手，一剎那，季迦亭全身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

「小心?！箤Ψ捷p聲說出這兩個字。

「咦？」季迦亭只見男人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在靠近臉側(cè)的位置停下，然後傳來枯葉細(xì)致被拗?jǐn)嗟摹概尽孤暋?/br>
「這里雜枝多，都是夏季長出來的，工人還沒來修剪。不小心的話，會劃傷臉。」

男人一面說著，手上動作不停，近處的黑暗里，不斷傳來掰斷碎枝的聲音，以及草木斷裂的清苦香氣。

原來是這樣。季迦亭為自己方才離譜的揣測感到心虛。

「謝謝你，我……竟然都沒注意到?！?/br>
這句感謝絕對是發(fā)自肺腑的，對方只是帶他走出花園，根本沒有義務(wù)提醒他注意路邊過界的樹枝，即使被劃傷臉孔甚至眼睛，也怪不得別人。

「不用在意，你有輕度夜盲癥嘛?！鼓侨藚s這麼回答。

「?。?！」季迦亭這次吃驚可是不小，「你怎麼知道？？」

「呵呵，說來不好意思，我看過一些……你的專訪?！拐f到這些時，男人的語氣有些局促，和剛才的乾脆果斷不太一樣。

這倒令季迦亭察覺出這人的親切可愛來了，他想了想，道：「專訪？」

說起來的確有過一次，采訪的時候因為聊得愉快，便透露了自己從未對人說過的內(nèi)容，他在夜晚其實看不清東西，可是……那個專訪已經(jīng)是大約兩年前的事了，對方竟然知道，并且記得，所以才會忽然默不作聲轉(zhuǎn)過身，專門為自己拗?jǐn)嗄切┘?xì)枝。

在季迦亭沈思的當(dāng)口，對方又開口道：「喂，該不會……你其實壓根就沒認(rèn)出我吧？」

「呃……其實是這樣?！辜惧韧げ缓靡馑嫉狞c點頭。

「呵……」男人悶悶的笑了一聲，然後向前探身，將臉孔湊近了季迦亭，「我是Kane啊?！?/br>
「原來是你？！」季迦亭的腦中迅速浮現(xiàn)出那個不茍言笑的、時不時因為別人一兩句玩笑話而沈下面孔的男人形象。

這麼說來，個頭和外形的確就是Kane啊，可是為什麼氣質(zhì)卻和白天見到時完全不一樣呢，還是說，因為他出現(xiàn)的時機恰好是自己最無助的時候？

「真不好意思，我太遲鈍了?！辜惧韧ぐl(fā)自內(nèi)心的致歉。

「不要緊，你這是剛從攝影棚出來？」Kane將那些拗?jǐn)嗟募?xì)枝隨意攏在手里，又微微打量了季迦亭一眼。

「是。」

「是Jim叫你看Ben的現(xiàn)場啊。」Kane若有所思的說。

季迦亭沒有再搭腔，因為他怕對方會緊接著問「為什麼結(jié)束後不直接回住處卻要來這亂逛」諸如此類的問題。那樣的話，他就又要解釋自己對這種現(xiàn)場還不適應(yīng)，另外，吹一吹冷風(fēng)有助於身體散熱？

然而Kane卻只是以溫和的口吻問：「感覺……還好嗎？」

「??？你說什麼？感覺……」季迦亭的思路一下跳到了最尷尬的那環(huán)，即使只是想一想，那種大庭廣眾之下下體飽滿到發(fā)硬的羞愧感覺便又襲來了，連光禿禿的私處皮膚都開始隱隱作痛。

「啊對不起，是我多事了。我指的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戲，心情多少會不太舒服吧？我，沒別的意思?！拐f到最後，都打起磕巴。

這樣的Kane倒真是比白天可愛。

「感覺，感覺……怎麼說呢，」季迦亭決心不讓氣氛繼續(xù)凝滯下去，他吸了口氣，正視著對方的眼睛，說道：「就像第一次佩戴矯正視力的眼鏡?！?/br>
「咦？」Kane明顯被挑起了興趣。

「嗯，就是那種感覺。」季迦亭篤定的點點頭，「就像第一次看清這個世界，感覺很震撼。」

「有那麼夸張？」Kane有些好笑的問。

「我的近視眼是天生的，有五百度哦，還有散光，這很糟糕。

「我的父母呢，都是小城鎮(zhèn)的工人，他們不懂這些，所以直到中學(xué)以前，我都不曉得這就是近視眼，還以為世界原本就是這樣。尤其是晚上，所有發(fā)光的物體都帶著美麗的重影，車子開過面前會留下炫目的線條，連路燈都很美，散著朦朧的光影?！?/br>
季迦亭繼續(xù)說下去，「但是佩戴近視眼鏡後，卻有些失望?！?/br>
「哦？」

季迦亭聳聳肩：「一切都變清楚了，反而不美了，夜景在我眼中也失去原來的魅力，那些喜歡的銀幕明星其實并沒有那麼好看，皺紋、疤痕、毛孔、過重的唇線，都清晰可見?！?/br>
「哈……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筀ane笑了。

「就是這樣嘛?！辜惧韧ひ灿X得自己的比喻有些幼稚，「就是這回事，一切都過於真實的感覺?！?/br>
Kane搭上他的肩，「我沒有笑話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沒有辦法，很多事情被看清楚後，確實沒那麼美了?！?/br>
季迦亭被對方忽然正經(jīng)起來的語氣弄得有些無措，只得掩飾性咳了兩聲。

「不過還是希望在輝豪的這段時間，不要影響你今後的生活?！挂妼Ψ?jīng)]有反應(yīng)，Kane又補了一句：「性生活?！?/br>
「咳咳！你……」這回是真的咳起來。

「你很可愛。」

「??？」

「咳……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走吧。」說完便有些倉促的向著既定的方向走去。

「……哦?！顾麆偛耪f什麼？說我可愛嗎？

這之後的路途中，兩人便沒再交談，季迦亭甚至覺得Kane是在害羞。

沈默一直持續(xù)到演員公寓一樓大廳，雖然路程不長，但不知為什麼季迦亭卻有種走了很久的感覺，可能是在這場偶遇中，Kane給他的感覺和白天太不相同了吧。

等候電梯的工夫，季迦亭忍不住又偷偷打量起Kane的側(cè)臉，然而很可惜的是，在明亮的燈光下，對方又恢復(fù)成那種表情缺缺的剛毅面龐，想到自己剛才居然對這個近似於陌生人的家夥吐露了真實想法就覺得不可思議。

「是住在頂樓嗎？」Kane按下數(shù)字時特意問。

季迦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