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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求與師父同死。青陽祖師勸阻不得,含淚長嘆。洞外密密叢叢的人群,個個要他死;而身前兩個伶仃少年,卻殷殷愿他活。“于此絕境之中,青陽祖師將自身功力,全數(shù)傳給了我?guī)煾负蛷堊犹N?!碧弃t說,“只是他心中從未生出過那般強(qiáng)烈的悲憤,至今我也不知他是有意,或是無意,傳給我?guī)煾傅膬?nèi)功與傳給張子蘊的,全然不同?!?/br>沈光明聽故事聽得入神,顧不得問他為何對張子蘊直呼其名不用尊稱,急忙問:“是什么內(nèi)功心法?”唐鷗順手折了道旁一枝李花插在馬鞍處:“傳功之后,我?guī)煾笢喩韌untang發(fā)熱,而張子蘊卻冷得顫抖不停,無法跪穩(wěn)。青陽祖師從懷中掏出兩本劍譜分別給他們,并告訴兩人:我?guī)煾傅倪@門內(nèi)功心法,名為青陽,而張子蘊的,號作大呂。”沈光明此時才悟出些味道:“春為青陽,冬稱大呂?!?/br>“是十二月,深冬?!碧弃t說,“青陽心法能救人,能養(yǎng)身,大呂功卻是一門極其陰毒的內(nèi)功,若無極堅韌心智,絕無可能練成?!?/br>道路顛簸,花盞松疏,鞍上李花未幾已落盡。唐鷗頓覺無趣,抽出李枝扔給沈光明:“我?guī)煾概c張子蘊卻不知道其中關(guān)竅。兩人虛弱之時被青陽祖師帶出密道,眼睜睜看著青陽祖師毀了密道,隱沒在煙塵里。乾坤洞四圍震動,連那個被火熏燎的洞口也被碎石埋住了?!?/br>“青陽祖師這樣厲害,他不能逃出來么?”沈光明對那位老人心馳神往,連忙問道。“我與師父曾去拜祭過。亂石數(shù)十年如一日,不見改變。當(dāng)日青陽祖師已存死意,全身功力化為兩種心法,已給了我?guī)煾负蛷堊犹N,又哪里撐得過去?”沈光明默然垂眸,心中黯淡。“子蘊峰就是張子蘊的名字。”唐鷗繼續(xù)道,“之后的事情師父就不太愿意說與我聽,倒是一些前輩和子蘊峰下的村民還樂意告訴我以前的事。當(dāng)日兩人回到峰上,依照往日修行養(yǎng)氣之術(shù)的法子去練,原本不適合練武的體質(zhì)因這兩門同源的心法,竟也生了變化。他們本想練成之后去尋人報仇,但誰知練了幾年,我?guī)煾敢讶珶o恨意,倒是張子蘊性子越變越怪,殺人嗜血,無惡不作。師父念著與他的親情,出手教訓(xùn)。兩人在峰上打了三天三夜,結(jié)果張子蘊暗下毒手,趁我?guī)煾覆粋渫狄u,贏了?!?/br>“可惡!”沈光明猛地一拽韁繩,疼得那匹馬四蹄亂蹬。他嚇壞了,唐鷗連忙出手制服。“別激動?!碧弃t看他一眼,“那張子蘊見我?guī)煾赴肷硎茄蝗痪颓逍蚜?。他跪在我?guī)煾该媲袄?,說今生今世再不踏足中原,若下次他稀里糊涂地還想傷我?guī)煾福瑤煾缚闪⒖虒⑺蛩??!?/br>沈光明嘆氣道:“師父哪里忍心?!?/br>唐鷗驚訝看他:“你怎知道?”“山峰不舍改名,便知道師父他必定十分牽掛自己弟弟?!鄙蚬饷骶徛暤?,“你是家中獨子,自不會懂骨rou血脈的深情。我與沈晴和正義雖無血緣,但就算他們對我做了多么糟糕的事,恨是恨了,卻總是忘不了的。”唐鷗:“……真看不出,你倒還是個性情中人?!?/br>沈光明忍不住怒道:“我怎么不能是性情中人了?師父也是性情中人。這天下性情中人多了,就你唐大少心硬如鐵。昨夜還搶我被子,害我冷了一宿。”唐鷗也不理會他亂說,一邊緩緩前行,一邊繼續(xù)說后面的事情。張子蘊當(dāng)天夜里就不見了。張子橋待血流稍緩,立刻在山峰周圍尋找張子蘊。然而這一找便是二十余年,張子蘊仿佛在世間消失,沒有半點音訊。兩兄弟跟著青陽祖師在山上呆著的時候,見山中林木稀疏,兩人便尋了許多種子幼苗,將山峰侍養(yǎng)成一片郁郁。“那日兩人打斗之前,張子蘊還未發(fā)狂,與我?guī)煾搁_玩笑說,像以往一樣,誰贏了誰就能給這座山起名字。”唐鷗說,“如今那山峰就叫子蘊峰,而山上的每棵樹每株花,都是我?guī)煾傅拿樱l都不能損毀。”沈光明一時心緒復(fù)雜。他試想若是沈晴和沈正義這樣對他了,他會不會還愿意花二十余年時間去尋他們的蹤跡。“師父必定很想他,也必定怨恨他?!鄙蚬饷鬟B連嘆氣,“師父哎,我可憐的師父啊……”唐鷗終于忍不?。骸澳鞘俏?guī)煾?,何時又成了你師父了?”沈光明哂笑幾下,不說話了。他將唐鷗說的話想了幾遍,仍是不解為何柳舒舒說知道子蘊峰來歷,就知道張子橋會不會傳功于他。一路還算順利。兩人真遇上了剪徑的強(qiáng)匪,只是那匪徒才從林中鉆出,腳甚至未曾站穩(wěn),唐鷗拔劍就削了他半邊頭發(fā)。把跪在路上發(fā)抖的強(qiáng)匪甩在后方,沈光明被唐鷗剛剛露的那一手萬分欽佩:“怎么練的?你教教我?”“練十一年就成了?!碧弃t說。沈光明:“……沒有訣竅?”唐鷗:“有。找個十一年里每日罵你不懈的師父?!?/br>沈光明哈哈大笑,裝作生氣抬腿往唐鷗的馬屁股上踹了一腳。隨即便在唐鷗投過來的眼神里蔫了。待到了子蘊峰下,唐鷗和他將馬寄在農(nóng)戶家中,帶著他徒步走上子蘊峰。路經(jīng)山下小溪,唐鷗心生感慨,告訴沈光明:“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地方。我當(dāng)時在這里看到了大漢和小孩?!?/br>沈光明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沒印象。不是我?!?/br>唐鷗說我知道不是你,怎可能那么巧,說書么?沈光明嘿嘿地笑,緊跟著他往山上去。子蘊峰所處之地氣候溫和舒適,十分適合林木花草生長。沈光明一路上樂顛顛地認(rèn)樹,唐鷗見他毫不緊張,不由得有幾分好奇:“沒到之前你倒還挺擔(dān)心,怎么到了反而這樣輕松?”“那是因為師父他——你師父他心地善良,這樣的人怎可能見死不救?”沈光明細(xì)細(xì)說給唐鷗聽,“你也說了,青陽心法是救人的內(nèi)功,他又至今仍記掛著自己那個惡人弟弟,我想師父一定是個和青陽祖師一般慈悲的人?!?/br>唐鷗看著他。沈光明:“……你師父?!?/br>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爬上了山,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密林中有幾方檐影透出,一個青色身影立在濃密樹蔭之中。看到張子橋的樣貌,沈光明大吃一驚。他自己曾算過,唐老爺之前過了四十三歲壽辰,唐鷗雖然沒說過自己年紀(jì),但約莫是二十多歲上下,而他是十一年前跟著張子橋?qū)W武的:青陽祖師死了有三十多年,無論怎么算,張子橋應(yīng)該都年過半百。若是太年輕,只怕唐老爺也不會放心將兒子交給他;但也絕不會太老,青陽祖師死的時候兩兄弟還是少年人……沈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