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眼淚。

“別哭！”張子蘊突然一聲大吼，將沈光明的眼淚震了回去，“這雙招子還要不要？不許哭，別說話，別亂想，你死不了?！?/br>
唐鷗與林少意齊齊抬頭：“怎么救？”

張子蘊卻不回答，只默默把脈：“他幼時曾修習(xí)過內(nèi)功，但已被散盡。經(jīng)脈骨骼倒還是好的，很適合練武?！?/br>
言罷他抬頭看唐鷗：“唐鷗，你先用青陽心法為他護住心脈。切記適度，只要他身體不再繼續(xù)變冷就行，切記不可過頭?！?/br>
唐鷗連忙點頭，四下看了看，干脆將沈光明攔腰抱起，直走向房舍。

房舍四周有濃密樹蔭，少有打擾。他將沈光明放下坐好，但沈光明一直保持著蜷曲的姿態(tài)，無法坐直。

“疼不疼？”唐鷗嘗試將他手腳小心掰直，因沈光明無法出聲，他便注視著沈光明的眼睛。

實際上是非常非常疼的。沈光明牢記張子蘊的叮囑，眼淚一滴都沒流，光看著唐鷗。

他不知道唐鷗明不明白，但他現(xiàn)在就算恢復(fù)了活動能力也沒辦法說話——實在太痛苦了。蜷曲是因為方才太過寒冷而自覺擺成的姿勢，現(xiàn)在卻成了他緩解丹田痛楚的唯一辦法。

唐鷗卻不動了。他低聲說：“疼的話我就不弄了，用別的法子吧?！?/br>
他背靠大樹坐好，將沈光明抱在懷中，左手繞著他的腰，右手貼在他背心上，以這種方式開始向他體內(nèi)傳入暖厚內(nèi)力。

沈光明動彈不得，眼睛也閉不上，只好呆看唐鷗。

唐鷗為他療傷時時時記得張子蘊的話，內(nèi)力一絲絲一縷縷，極慢地進入沈光明體內(nèi)。這方式并不耗心神，他還有余裕和沈光明互看。

“還好嗎？”他問。

沈光明愣愣看他，還是說不出話，但眼睛已經(jīng)可以眨動。

唐鷗卻見他眼珠活動，顯然已經(jīng)比之前恢復(fù)了一些。他心頭一松，便笑了笑，像是在安慰沈光明。

沈光明看著他笑，突然飛快閉上眼睛。唐鷗以為他累了，于是也不再問，抬頭遠(yuǎn)遠(yuǎn)望著道旁正在收拾和尚們的林少意。

因而他沒有注意到，沈光明在他移開目光后不久又睜開了眼睛，認(rèn)真看著他。

“別讓他們死在子蘊峰上?！睆堊犹N對林少意說。

他袖手站在一旁的樹蔭之中，不愿被陽光照著，看林少意將倒下的和尚們一個個地拖成一堆。

“大、大俠，張大俠，你不幫忙么？”他被張子蘊氣得幾乎要笑。

張子蘊淡淡道：“當(dāng)然不。這些和尚不是我打倒的?！?/br>
林少意看著他腳下被捆得結(jié)實的性苦，哭笑不得，只好繼續(xù)彎腰拖人。

正活動著，他突然聽到山下傳來的一陣陌生腳步聲。

少意盟的人行動cao練都是有規(guī)范的，他對自己盟中人員的安排更是清楚，今日他們應(yīng)該傍晚時分才到子蘊峰，斷不可能現(xiàn)在就抵達(dá)了。張子蘊也聽到了聲音，緩步走出與他并列：“又是和尚。”

半柱香功夫，山下果真行來一行人。人數(shù)只三個，確實都是和尚，手中捻著佛珠，頂上戒疤分明。林少意又打量幾眼，發(fā)現(xiàn)這幾位和尚年紀(jì)都和性苦相差不大，而且步伐沉穩(wěn)速度飛快，同樣身負(fù)絕世武功。

林少意立于山道中，看著僧人們漸漸靠近。

見林少意擋了路，眾僧齊誦佛號，其后分別走出，站在林少意面前行禮。

“少林知藏性海、都寺性覺、維那性悟，特來請罪?！比她R聲說完，深深弓腰。

林少意略顯困惑。這幾位都是少林的職事僧，分屬東序西序，統(tǒng)管寺內(nèi)其他事務(wù)。性苦這次也帶來了幾個職事僧，想來少林剩的職事僧已經(jīng)不多，現(xiàn)在又來三個，實在讓他難以理解。思忖片刻他正要開口，卻聽身后張子蘊又用他那把嘶啞的聲音說話了：“請什么罪？”

性海抬頭注視張子蘊：“張施主，不知你可否記得老僧？數(shù)十年前，你兄弟二人隨青陽祖師一同到少林，拜見住持了覺大師。你在寺外爬樹摔下，你大哥叫來一個和尚幫你包扎，這件往事，張大俠是否有印象？”

張子蘊面色一動，似是憶起舊事，良久才深嘆一口氣：“記得，那和尚很和善，還帶我們兄弟到溪邊游玩?！悄?？”

“正是老僧?！毙院Ｕf，“提起往事，不是要與張施主攀交情，而是希望張施主明白，少林寺某些僧人做的事情，并不能代表整個少林寺。少林僧人人數(shù)眾多，有善人，也有惡徒。其中自然會摻雜一些沽名釣譽、蠅營狗茍之輩。本次性嚴(yán)、性苦等人所做的錯事，少林寺絕不姑息。”

他說得毫不客氣，眼眉低垂，并不向性苦那邊投去一絲眼神。

張子蘊問道：“你們想把性苦帶回去？若我沒記錯，性字輩的和尚里，只有性苦和性嚴(yán)坐上了要緊的位置。其余那些職事僧，不足輕重。這些年來性苦對你們幾位可算不得善良。你們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奪了性苦的權(quán)？”

林少意聽他說得真切，不由得回頭瞥他一眼。

他以為張子蘊這二十年來隱匿江湖，應(yīng)是兩耳不聞事，誰知竟對江湖上流傳不廣的消息也了然于心，不由得刮目相看。

此時性海開口了：“不敢談奪權(quán)，只是正本清源?！?/br>
林少意正等著張子蘊與和尚們辯駁，卻見他慢慢往道旁退了兩步。

“帶走吧?！彼届o道，“三日之內(nèi)，性苦必死。”

“即便是死，也有少林寺的死法?！毙院３谅暤?。他向林少意與張子蘊合掌行禮，隨即與性覺上前，將性苦提了起來。性悟則走到其余和尚身邊為他們解xue。林少意在一旁仔細(xì)地看，發(fā)覺這三位少林僧人武功造詣應(yīng)當(dāng)不在性苦之下。他和唐鷗的點xue手法各不相同，但性悟竟然毫不停頓，落指飛快，又準(zhǔn)又穩(wěn)，不足片刻癱倒在地的和尚們都紛紛活動起來。

性苦渾身僵硬，行走不得，性海和性覺分別將他扛著，與張子蘊兩人告別。

林少意回了禮，厲聲道：“少林寺這次錯得離譜，少意盟絕不會忘記。年底慶安城的武林大會上，還望幾位大師能說一說公道話。否則少意盟絕不罷休。”

性海有力道：“那是自然。佛法慈悲，但善惡有別，少林寺絕不姑息一個惡徒?！?/br>
話音剛落，變故突起。

被性海和性覺扛著的性苦突然跳了起來！

張子蘊反應(yīng)極快，在性苦跳起來的瞬間已欺身上前，再次往性苦胸口一擊。

性苦口中鮮血亂噴，濺了三位僧人一頭一臉。他落地后竟還能行走幾步，頭沖著三位老僧狂笑。

“要抓我回去？你們居然要抓我回去？妄想！”他抹了滿臉血跡，轉(zhuǎn)而對著張子蘊，“張子蘊，你沒有贏我，你們誰都不可能贏我！大呂功能困住我？哈哈哈哈哈！”

張子蘊攥攥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