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積灰甚多，看著并不像常常使用之地。唐鷗只發(fā)現(xiàn)有一處牢房尤為干凈，石床上竟還有整齊的草席，但這暗室又沒門，不知作何用途。

一直走到盡頭，唐鷗終于看到一扇緊閉的石門。

他曲指敲了敲，凝神細聽。

片刻后，里面?zhèn)鱽戆l(fā)顫的聲音：“誰？”

是阿歲。唐鷗心中一喜，忙告訴他：“我是唐鷗，我來救你的。”

他將火把擱入墻上凹槽，回頭細細研究那石門。

石門上既無機關(guān)也無把手，唐鷗摸索許久都不得要領(lǐng)，便問阿歲：“這勞什子門究竟怎么開的？你見到他們開過么？”

阿歲已走到石門邊上，聲音也清晰了很多：“見是見過的?！?/br>
“需要鑰匙？”唐鷗疑惑道，“可也沒有鑰匙孔?！?/br>
“不是的。是直接推開的?！卑q扯著嗓子說，“百里疾用手推開的！”

唐鷗一愣，隨后忍不住冷笑。

果然嚴密。這石門并無開啟的機關(guān)，若是被關(guān)押的是羸弱之輩，或者來救援的人臂力不足，只怕到了也救不了人。既然沒有機關(guān)，這石門難不倒唐鷗。他將袖子捋高，露出手臂上的精壯肌rou，低吼了一聲。

雙掌貼著石門，他暗暗運起青陽心法，將內(nèi)力灌注入掌，未幾便聽到那石門顫抖著發(fā)出咔咔咔的聲音。

“唐大哥你真厲害！”阿歲在里頭歡天喜地地喊。

那石門果真在他掌下，緩緩移開了。

石室里同樣一片漆黑，唯有一處缺口漏入了幾分月光。阿歲站在門邊，見那門開了，立刻鉆了出來，緊緊貼著唐鷗站穩(wěn)。

唐鷗抓起火把，命他跟著自己走。

“阿歲?！碧弃t問，“你今年幾歲？”

“不知道?！?/br>
“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阿歲回答道：“也想不清楚了。我身上就一個玉片，其余的破衣服里也翻不出什么東西?！?/br>
“你比沈光明小吧……”唐鷗喃喃道，“應該比他小的。那玉片真是你的？”

阿歲奇道：“自然是我的。我一直貼身放著的。”

唐鷗突然站定，阿歲撞在了他背上。

阿歲：“？？？”

唐鷗回頭打量著他。

火光里的小乞丐十分瘦弱。他雖然受七叔和其他弟兄的疼愛，但畢竟是在丐幫，再疼愛也仍沒什么吃喝的。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唐鷗心想如果他真的是辛晨……現(xiàn)在應該是十六七歲了。但阿歲看上去，身量卻像十三四歲的孩子。他頭發(fā)有些凌亂，衣服肩頭的補丁破了，線頭露出來，在光線里冒出個模糊不清的影子。唐鷗突然想起沈光明說的話。他說自己遇到的好事總比壞事多。

阿歲呢？唐鷗心想。他一生中遇到的事情，也許是壞事更多。

唯一的好事，是他遇到了七叔和丐幫。他雖衣衫襤褸，但仍有一雙不沾陰霾的眼睛。唐鷗忍不住伸手幫阿歲整理了一下他的衣服，又攏了攏他的頭發(fā)。阿歲困惑地看著他。

“唐大哥?！卑q說，“你認錯人了么？我不是沈大哥。”

“不是……”唐鷗欲言又止，想了想問，“關(guān)沈光明什么事？”

阿歲訥訥道：“你們平時都這樣的……”

唐鷗滿腔柔情與惆悵煙消云散，重重踏上石階的最后一級。靈桌果然又緩緩移開了。

辛家堡中安靜依舊。唐鷗帶著阿歲走出來，回身小心按下機關(guān)，靈桌便合上了。阿歲看到那兩個靈位，驚訝之后連忙雙手合十拜了一拜。

“別拜！”唐鷗連忙阻止他，“拜這個做什么！”

阿歲正站在“亡弟辛晨之蓮位”的靈牌前，茫然抬頭。

唐鷗將他身子轉(zhuǎn)了個方位，朝著“先妣辛母沈孺人諱淑君之蓮位”：“你應當拜這個?！?/br>
阿歲便跪下來，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為何拜這個，不能拜那個？”他問。

唐鷗：“……那個，那個還是小孩子，拜了也沒用。你拜的這位是個很好的夫人。她定會保佑你一輩子?！?/br>
阿歲笑道：“是個好看的夫人嗎？我見過許多心善的夫人，都特別好看?！?/br>
“比你見過的所有夫人都要好看?！碧弃t低聲道，“去跟夫人說聲你要走了?！?/br>
阿歲不明所以然，但仍是按照唐鷗的話去做了。

兩人一前一后小心走出房子，阿歲正躊躇著怎么離開，唐鷗彎腰道：“我背你……”

他突然停口，似有所感，猛地抬頭看向院中的玉蘭樹。

百里疾裹著一身黑衣，正站在樹枝上看他。

唐鷗：“……”

百里疾見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卷了衣裳跳下來。他甫一落地，唐鷗立刻聞到清晰的血腥氣。

“你傷了還那么拼？”唐鷗將腰間長劍抖出來，“阿歲我是要帶走的，你攔著我便砍了?！?/br>
“不攔，不敢攔?！卑倮锛驳溃疤拼髠b一手秋霜劍使得那么狠，誰敢迎面上？”

唐鷗：“……那便讓開?！?/br>
百里疾又緊了緊衣裳。阿歲看到他衣角沉重，有黑色水滴落在地上。

“你……你在流血?！彼滩蛔￠_口，“沒包扎嗎？”

百里疾臉上露出一絲模糊的笑意：“多謝小公子，百里沒事。受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他轉(zhuǎn)而對唐鷗道：“我不是來攔你的，唐大俠。我本應在床上休息，但我心中有事情放不下，還是想去找一找你。只是沒想到，才到這兒，就看到你了。既然這樣順便，我就跟小公子道個別吧?！?/br>
阿歲看看百里疾，又看看唐鷗。

“別叫我小公子！”他怒氣沖沖道，“你害了我們丐幫的人，我要跟你算賬的！”

“七叔沒死，他逃了。他也令我受了內(nèi)傷，大家彼此彼此。至于其他人，既然是生死相搏，自然命在自己手里。自己沒本事，還能怪對方太強？”百里疾說，“小公子，你還不懂江湖?！?/br>
唐鷗突然插話：“你為何叫他小公子？”

百里疾退了一步，背靠在玉蘭樹上喘氣。

“他確實是小公子，怎么叫不得了？”他臉上笑意又浮了起來，卻因燈光昏暗，看不清真假，“好久不見啊，小公子?！?/br>
他一聲接一聲的小公子，令阿歲渾身不對勁。這三個字似是嘲諷，他皺眉瞪著百里疾。

百里疾對他笑笑，轉(zhuǎn)而跟唐鷗說話了。

百里來找唐鷗的原因很簡單：他告訴唐鷗，辛暮云要掀了少意盟。

“十年前大火的時候，一眾江湖客里只有丐幫和少意盟最出名，其余的鷹嘴派、如意樓、青峰寨等等，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卑倮锛驳溃耙蚨钕雽Ω兜?，也正是這兩個幫派。當時的丐幫幫主已經(jīng)死了，可林劍還在。若是當年那兩人能振臂而出，自然會有附和之人前來營救。但他們沒有。既然沒有，這仇恨便